陈先生一时间有些诧异,赵郡然这是当真为了尽地主之谊,还是为了扯开话题呢?他轻轻瞥了她一眼,含笑道:“海兰姑娘对在下照顾有加,并无短缺之物。”他说着又扫了海兰一眼,有些诧异道,“只是不知何故,今日海兰姑娘竟是不认得在下了。”
海兰面色一变,赶紧道:“我眼神不好,远远瞧着倒是的确没有认出陈先生来。”
陈先生虽是有些学识的,但到底在宅子里待得久了,心思粗些,倒是对海兰的话不甚在意。他继续对赵郡然道:“我离寨之前,寨主托我带话是赵小姐若能够将寨主引荐给六殿下或是太子,他自有重金酬谢。”
赵郡然好奇道:“你们寨主想要投靠太子我很是能够理解,可六殿下一无兵权、二无官职,他又如何愿意追随六殿下呢?”
陈先生赶紧起身道:“六殿下与太子情同手足,太子来日登基,六殿下自然前途不可估量。”
赵郡然轻轻点了点头,心想着陈先生与寨主倒也率真,不必那些口是心非之人,分明瞧中了皇子的前途,却硬是拿“敬佩”为借口。她含笑道:“陈先生也是清楚的,六殿下如今带兵出征,我自然是无法将你引荐给他的。至于太子那里,我却是说不上话的。”
陈先生心思飞转,他沉吟了一瞬,便对赵郡然道:“只要赵小姐心诚,在下在京师等六殿下班师回朝便是。”
赵郡然听他这样说,方才有了一丝笑颜。她颔首笑道:“陈先生若是肯留在京师,我愿意负责你所有的吃住费用,直至六殿下回京。”
陈先生同赵郡然讨要了一名可靠的信差,一间最僻静的上方。
赵郡然替他安排好了一切,方才离开。
主仆两走在路上,便瞧见方才去夏府参席的夫人小姐们一个个都已经乘着轿撵从夏府离开了。有一顶缠着浅蓝色绸子的软轿在赵郡然面前停下来,一名女子掀开了窗帘,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来。那女子柔声对赵郡然道:“郡然妹妹可是准备回府?”
赵郡然见坐在轿子里的人是孙妙烨,不由笑道:“倒也不急着回府,不知孙姐姐可是有话要对郡然说?”
孙妙烨含笑点了点头,从轿子里走出来,对赵郡然道:“赵小姐若不介意,我们便去柔音轩里小坐片刻。”
赵郡然朝她做了个“请”的动作,便随同孙妙烨去了柔音轩。
因柳娘已然被罗启煜禁足,此时柔音轩内的主事已经换去,如今的主事是一名三十出头的姑姑,长得慈眉善目,待人接物很是和蔼可亲。
赵郡然虽听罗启煜提过这位红姑,但到底因为还不是十分了解底细,倒也不曾亮出自己的身份来,只是请红姑替她们开了一间雅室。
两人进了雅室,孙妙烨便迫不及待对赵郡然道:“今日郡然妹妹到底行事鲁莽了些。”
赵郡然微微一笑,说道:“孙姐姐不会以为六殿下的礼物是郡然所赠吧。”
孙妙烨好奇道:“不是郡然妹妹,难不成当真是六殿下?他平日里行为处事稳重,倒不像是会做出此等事来。”她仿佛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又赶紧解释道,“我并没有说郡然妹妹做事浮躁的意思,只是那蝈蝈……”
不等孙妙烨说完,赵郡然便不以为意地笑了笑,说道:“不管孙姐姐信或是不信,那蝈蝈便是六殿下所赠。至于六殿下是何意图,孙姐姐应当清楚。”
孙妙烨闻言不禁感叹了一声,她柔声道:“如此说来,六殿下为了郡然妹妹可真是用心良苦了。他这般做,无疑是要得罪夏侯的,郡然妹妹怎也不阻拦?”
赵郡然显然从孙妙烨口中听出了责问的意思,但她心知孙妙烨思恋罗启煜,自然是能够她的心情的。赵郡然扶了扶鬓边的簪子,说道:“六殿下送夏小姐礼物,本是为了为她庆贺及笄,哪里会料得到邵小姐害怕蝈蝈呢。”
孙妙烨想了想,赵郡然的话倒是有几分道理,虽然贵重小姐都是害怕这些昆虫的,可男子心大,哪里会想到这些呢。
赵郡然紧接着道:“那蝈蝈乃是六殿下临时起意,放进去的。她觉得那八宝玲珑翡翠匣子里头空荡荡的不吉利,方才命人放了一只蝈蝈在里头,倒也与那翡翠匣子相称。”
孙妙烨有些诧异道:“原来六殿下所赠之物是那翡翠匣子,而非里面的蝈蝈?”
赵郡然不禁笑道:“六殿下好歹贵为皇子,无论如何也不能送一只蝈蝈给夏小姐啊,及笄礼自然是那只翡翠匣子。”
孙妙烨听她这样说,方才放心了些。她对赵郡然道:“只怕一会儿夏小姐进宫去向皇后娘娘道谢之时,定会提起此事。郡然妹妹若怕皇后有所误会,改日我便同你一道进宫去向皇后娘娘澄清。”
赵郡然起身朝孙妙烨福了福,说道:“郡然感激孙小姐一片热心,不过皇后娘娘是明白人,想来她定不会为难郡然的。”
孙妙烨点头道:“时候不早了,我便就此别过郡然妹妹。”
赵郡然称自己有些疲乏,还要在柔音轩里小坐片刻,因此便只是将孙妙烨送到了门口。
待孙妙烨走后,红姑便捧着一只托盘朝这里走来。她站在门口对赵郡然道:“小姐,这是柔音轩赠送的果盘,不知小姐可觉得合胃口?”
赵郡然瞥了一眼她手中的托盘,含笑道:“有劳姑姑了。”
红姑这才进了雅室,将托盘放下后,她便朝赵郡然福了福,温言道:“不知姑娘可是赵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