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知道她会自杀的,是不是?”
郑含荣恼恨地看着慕止然,他发现自己的确想让陆亭鸢死,但他想让陆亭鸢用他所能掌控的方式死,而不是这样脱离了他的掌心,死在了她爱的人面前。复制网址访问
慕止然淡淡地看了过来,目光如水,声音如风。
“她唱那首歌的时候,我就察觉到了。”
慕止然闭了闭眸子,他从不强迫别人做什么选择,也明白存在即是合理的,他不会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任何一个人身上。亭鸢选择的这条路,看似是一条通往毁灭的道路,但谁知道轮回后又是什么呢?
“慕止然!你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郑含荣皱了皱眉头,瞪大了瞳孔,不可思议般地看着他。越是这样看得久,便越觉得慕止然如此令人无解,就好像一个巨大的黑洞一样,越看越深,深不见底。
往往这种情况只会出现在两种人身上,一是智慧的老者,二是心灵彻底的空荡。郑含荣突然觉得他看不清楚慕止然,是不是因为慕止然心里只是一片虚无,没有任何景象,所以无人能看得清楚。
郑含荣向后退了两步,陆亭鸢依旧静静地躺在一旁。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人去世时的模样,而且这个人还是被他逼死了的。
无边的罪恶感将他紧密地包围了起来,让他没有一丝喘息的空间。
他只得看着慕止然,将自己的怒火,不甘,伤感全部发泄了出来
“亭鸢本来不用死的,我给过她选择,她却选择了死也不指控你。”
慕止然低了低眸子,半阖眼帘,整张脸隐没在一片黑暗之中,好像透明了一样,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郑含荣突而一笑,“亭鸢不知道,她即使死了,你也会死的!你是活不了多久了的,就算你再怎么拖着你也活不了多久了!”
“我活多久那是我的事情,郑先生何必这么激动?”
慕止然淡淡地看了过来,他的目光中没有惊慌与恐惧,只有一层疲惫与淡然。郑含荣摇了摇头,往后退了两步,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慕止然,人死了,什么都没有了。”
慕止然挑了挑嘴角,什么都没有了吗?看似什么都没有了,心里最深的那个角落,却仍有着让他眷恋的另一半。
“爱情”是他们这个时代才出现的词汇,也是他们这个时代所有人所追求与向往的东西,比起许多人他已经幸运很多了。他拥有过,现在也拥有着,虽然那个给他爱,让他爱的人不在身边,但他却是能感受到的。
他读过很多西方的书籍,书上面说女人是男人的一根肋骨,他见到了苏幕遮,亦如苏幕遮见到了他,两个人的灵魂与身体得到了最完整的结合,他们拼凑在一起,成了一个完整的个体,他们从对方身上汲取了最美好的记忆。
郑含荣见他不再答话,也实在不想与他在说些什么,自己便给自己找了一个不错的理由。
何必和一个将死之人多话呢?
他为自己的大度而心生感慨,恰好几个狱卒过来通知他到了约定时间,他让狱卒们将陆亭鸢抬出去葬了。
上面本来就已经下了命令,要尽快结案。陆亭鸢的死被当做畏罪自杀的证据,署长亲自带着罪状到了慕止然的面前,言辞恳切地请他签字与画押。
慕止然抬眸看着他,署长却不敢看他,所有人都害怕他目光中过分的超然与了悟。好像他总是用一种怜悯又慈悲的目光,看着众生一样。
“慕六少爷,早些签字,早些摆脱皮肉之苦。陆小姐因为你的缘故而去了,你不想再让周围的人因为你的缘故而去的更多吧?”
慕止然收敛目光,扬了扬唇角,修长的手指轻轻抬了起来。
署长见他有所动作,忙将那张纸递到了他的面前去。慕止然点了点头,挥洒着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不像其他人会因手抖而变换字体,他的字迹一如往常得行云流水。
“慕六少爷,你有什么话要说吗?或是有什么没交代的事情?”
慕止然淡淡地看着署长,唇角依旧噙着那抹温润的笑容,缓缓地摇了摇头。署长心里像被石块敲击了一般,闷闷的,他见惯了人情冷暖,悲欢离合,他见到有人死前状如疯癫,也见过有人歇斯底里,可他没有见过这样淡定的人。
“那……您要不要吃些什么?”
“不必了。”
他回答得很快,声音轻而浅淡。
枪决定在了后天。
因为慕止然的身份特殊,所以署长特意批准给他换了干净的衣服。他用清水洗了脸,镜子中的自己与进来之前并无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那眉宇间的疏离又多了一层。如果幕遮看见了,想必又会嘟着小嘴,来帮他抚平眉宇吧。
桌上放着一碗清粥,一叠酱菜,似乎是他在这个世间要吃的最后一顿饭了。
他缓缓地拿起调羹来,这阵子本来就没怎么吃东西,却也不觉得饿。如今随意吃两口,倒也觉得有些食不知味了。
他慢慢地吃着,其他人就在旁边看着,他好像吃的不是粗茶淡饭,而是山珍海味,修长的手指握着调羹,格外优雅,没有任何狼吞虎咽的动作。
那碗粥吃了一半,他就缓缓地放了下来,拿出帕子轻轻擦拭了唇角,也不打算继续吃了。
狱卒们看着他,记得其他临死的人总是借着吃饭拖延时间,可慕止然显然没有一点儿这个意思。狱卒们互相看了看,给他套上了麻布的头套,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