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华将纱帽重新戴在头上,答道:“梁州,滇池!”
考虑到这地方离他们如今所在的豫州有点远,舞羽裳恬着脸劝啾啾变大点代步,啾啾不理她,钻进荷包里不出来。西华却说:“还是步行去吧……”
舞羽裳不解,一个是不能坚信西华和她能走到正确的路线,而不是朝着相反的方向走很久,然后才偶尔发现自己是走错了,然后再找,再错,然后恶性循环……后来才明白西华是不想太过显眼的暴露行踪,毕竟没几个人能想到,阐教的少尊会有脚走这么遥远的路。
两人默默地走着,西华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一路无话,舞羽裳也不敢打扰他,闷不吭声地跟在他身边,所幸的是,这次他们并没有迷路,而且在傍晚之前,他们赶到了下一个城镇……桐柏桐柏是个小镇,因为地处豫州和荆州的边界,小镇并不冷寂,来来往往的商贩络绎不绝,所以客栈和驿馆便是最赚钱的生意。这也就造成了舞羽裳和西华差点又要露宿郊外的悲剧,所幸的是,在西华和舞羽裳被小镇上最后一间客栈的掌柜告知客房已满之后,十分失望的正要离开的时候,有人唤住了他们。
“我们可以让出一间屋子给你们!”说话的是个样貌极美的女子,但是穿着却是同她身旁的几个行商的汉子一样利落,短衣短裤,极其简单的发髻,利落干练,肤色或许是因为常年在外略略黑一些,但是却更平添了几分平凡女子所没有的英气。她说话的时候,手里端着一碗酒,酒碗并不比她周围的男子小。
“多谢!”舞羽裳忙道。那女子爽朗地笑道:“不必客气,出门在外,便都是朋友。”
这样,舞羽裳和西华便有了地方过夜,只是却只有一间屋子,比起昨夜的一起露宿郊外,今夜就更令某人坐立不安了。
西华却显得很淡定,一如既往的淡定。
从在楼下用晚饭,西华从容的嘱咐她多吃点菜,多喝点汤,到上了楼,进屋西华提醒她应该洗浴之后再入睡,便可以十分清楚的证明这一点。
可是舞羽裳却绝对是淡定不能的,她将西华的从容淡定归因于道法段位比较高,而自己只是个不入流的小妖,自然不能跟他作比。所以,在西华看见她准备和衣爬上床的时候,十分自然的提醒她应该洗澡的时候,舞羽裳终于忍不住,凌乱的如风中的残叶。
“不……不用了……我……其实……不脏……”
西华瞅了舞羽裳还兀自沾着灰尘的衣服,微微蹙眉,然后坚持道:“洗了再睡……”
顿了一下,西华又道:“不用担心,我在外面。”
舞羽裳看着他转身出了屋子,这才长嘘口气。
飞快的洗了个澡,在西华进来之前,她将自己缩进床角,然后裹紧被子,闭起眼,佯装睡着。
过了片刻,门吱呀轻响,再合上,然后脚步声慢慢的靠近床边,舞羽裳紧紧闭起眼,心跳欢腾的犹如装进了只兔子。脚步声在床边停下,舞羽裳的心徒然提到嗓子眼,等了半天,却不见他动作,过了片刻,却听见脚步声再次响起,这次,却是朝着屋子另一边去的。
舞羽裳悄悄侧首去看,果真看见西华走向一旁的圆桌,在桌旁坐下,一手之气头,慢慢合起眼,似乎并不打算来床上睡。昏暗的烛光下他的面容略微有些疲惫,也是,想必这有生的这几万年来,他是从未用脚走过这么长的路吧,而且还是在法力全失的情况下。自己这么明显的抗拒,似乎是对他的不信任吧……
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舞羽裳顿时愧疚起来,依照西华少尊那么淡漠寡言的性子,是不会将自己的心情挂在脸上,可是最近这一连串的事件,从中毒到失去法力,哪一件都不是如此高傲的人容易接受的,他不会将自己的情绪放在脸上,可她却并不知道体恤他的心情,竟是一如既往的,只知道依靠他。
内疚不安地想着,一直到模模糊糊睡着,可这一觉却睡的极其不安稳。只因在熟睡之际,她竟做了莫名其妙的梦,而那梦境,却令她陷入了更加莫名其妙的恐慌中。
眼前似乎是一个漆黑的屋子,伸手不见五指。至于舞羽裳如何在如此漆黑的情况下,还能知道这是一间屋子,连她自己都想不清楚,似乎记忆里有这么一个莫名的印象,让她不用看都知道,这里就是一间屋子。
这里果然是一间屋子,屋里亮起一盏灯,豆黄色的灯光将屋里的一切映出来,舞羽裳赫然觉得这里有些眼熟,竟像是她和姐姐舞灵索在妖魔界的家。
只是屋里的摆设有些不太一样,比起她意识中的,这间屋子似乎温馨了许多。干净整洁,井井有条。屋子中央置着一张简单朴素的方桌,桌上竟布着好几样精致的菜肴,有几个人影慢慢在屋子里浮动,舞羽裳想仔细看清他们的容貌,可无论她怎么努力,那几个人影却依旧只是模模糊糊的轮廓。
只是,舞羽裳忽然觉得,那几个人影,却似乎十分的熟悉,只是,这种熟悉感却令她,蓦然生出些许莫名的揪心来。
人影却在这时渐渐的清晰起来,舞羽裳急忙去看,才看清,那是四个人影,两个成人,两个小孩,看那孩子的衣着,应该是女孩。而那两个成人,却是一男一女,这形容,应该是个温馨的四口之家吧。舞羽裳心想着,忍不住弯起唇角来。
若是爹娘没有那么早就去了,她和姐姐应该也有这么一个温馨的家吧……
便这么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