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墨涵的确是个很傲气的女孩子,在她们对言情同爱好下,江百丽成了班级女生里仅有的几个能和陈墨涵说得上话的人。其实对于这一点,江百丽是心虚的。
当陈候,她高兴地附和说“我也是”。当陈墨涵说自己喜欢梁凤仪、亦舒、张小娴的时候,她高兴地说“我也是”。当陈墨涵说最瞧不起到处都是沙猪和小白女的台湾小言的时候,她哑了一下,笑笑说,是挺无聊的。
其实如果陈墨涵说喜欢台湾小言,她会立刻大叫,我最喜欢席绢、古灵和于晴。
江百丽慢慢看出,陈墨涵一颦一笑、举手投足都贯彻着亦舒那种独立和精彩,唯一的欠缺是她没有和女主角一样独立精彩的死党。毕竟对着江百丽这种女生,是没有办法坐在咖啡厅妙语连珠地谈论生活和爱情的。所以陈墨涵几乎只和男生接触,别人说她什么她都不在乎,反正不敢当着她的面说—陈墨涵的家世是公开的秘密。
江百丽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忌妒她。百丽不介意人家说她是势利眼的小跟班,只要她自己清楚这是友情,是出于一种简单的欣赏。
以及羡慕。很羡慕很羡慕。
高中的江百丽不敢在陈墨涵面前看台湾小言,但是回宿舍的时候还是会拿着手电钻进被窝里看。大学的时候,她才知道什么叫yy,什么叫玛丽苏—上天做证。她看候,从来没有幻想过主角是自己—这些精彩的形象反而都幻化成了陈墨涵的样子。
百丽为自己那古怪的慷慨大方而自豪。
直到那一天。
高一下学期的时候,学校附近开始不大安全,总是有职高的不良学生和地痞混混儿打劫。那天江百丽做完值日,走得晚了些,也没有回宿舍,而是打算坐车去市区的大超市买点儿日用品。于是就遇到了几个职业混混儿。
她被堵在学校偏门附近,而且只劫财。百丽回忆起的时候,非常沮丧于自己的身材、长相居然让人家完全没有劫色的企图—连一句客套的“陪爷儿几个玩玩”都没有。
正掏钱包,突然一辆奥迪冲过来,急停在旁边。车门打开,后排走下来一个男生,斜倚着车身,皱眉看着眼前的场景,轻启薄唇,淡淡地说:“还不滚。”
于是混混儿们听话地滚了。
墨蓝色的天空下,戈壁站在橙色路灯的光线里半笑不笑地看着她,轻声问:“你还好吧?”
那个场景好看得让江百丽没有办法呼吸,甚至现在一闭上眼睛,还是能看到。
当然也许没有那么好看,但是,回忆起来的时候,她总是习惯性地添加上浓墨重彩。
她总有办法让自己更快乐。
江百丽其实早就知道他,全学校的人都知道他一直在追陈墨涵,从小学四年级追到如今的高一。可是谁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答应他。五中曾经有过两大未解之谜—陈墨涵为什么不接受戈壁,许长生为什么不长头发。
江百丽想过很多词来形容戈壁,比如死猪不怕开水烫,光脚的不怕穿鞋的,破罐子破摔……
后来她才觉得奇怪。
为什么她对此不觉得感动,为什么她没有评价他“执着”?
也许因为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陈墨涵不理他,淡定地坐在座位上,而他则倚靠着后门框,歪着嘴角志在必得地笑。所有人都看着他们,所有人都被镜头虚化了,只剩下他们。
也许因为第二次见到他的时候,他正跟一个女孩子在走廊说些什么,女孩子明明矜持着脸红着,却掩饰不住地高兴。他转身离开,女生立刻此地无银三百两地对周围人说:“这个人好轻浮啊。”
又也许因为她太崇拜陈墨涵。
可是她的心思太多了,自己都说不清。直到那天,路灯下黑亮的奥迪,英俊而漫不经心的少年,挺身而出拯救角落里怯怯的自己。这一切电光石火般击中了她的心。她回家之后翻开到所有男主角的脸都变成了他,所有笨笨的小白女主的脸都成了自己,所有和男主角家世相当的美貌女反派的脸都置换成了陈墨涵—她才发现,自己和那个说他轻浮的小姑娘一样,明知道他就是轻浮,就是逗她们玩,但还是脸红着、心动着。
那之后,她不再跟陈墨涵逗趣,不再八卦陈墨涵的朵朵桃花。江百丽告诉自己,她是个坦荡的好女孩,她不忌妒。
然而,忌妒还是在这种最适宜的时机里深深扎根,破土,发芽。
东邪西毒里有句话说,任何人都可以变得狠毒,只要他知道什么是忌妒。
江百丽死守着自己的友情和善良,一头扎进想要忘记那些萌动的心思。
然而那天之后,戈壁以救命之恩要挟,和江百丽自来熟,总是从她这里套陈墨涵的情况—在看哪本什么杂志,成绩怎么样,天天跑到楼下去看哪个班的篮球比赛,目光停留在几号身上……自然,江百丽也负责帮助戈壁偷偷地往陈墨涵的书桌里放各种小礼物。
躲都躲不掉。
戈壁为了陈墨涵学了文科。其实这不算什么太大的牺牲,反正戈壁对宇宙飞船和原子弹都没有什么兴趣,放弃理科也没有什么损失,人又很聪明,文科班考第一同样风光无限,而且更轻松。
百丽承认,文科班很适合自己,她的成绩从和陈墨涵一起徘徊在中游一下子冲上了前五名,后来稳定在前三。陈墨涵没什么不适感,仍是淡淡地祝贺她。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侵犯的优越感,而陈墨涵的绝对领域显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