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所言极时,是朕错了。”嘉靖难得肯自己认错:“朕一定诚心向上天忏悔。”
嘉靖固执、偏激,对身边人很是刻薄,但是这些也是看对象的。像神灵这种法力无边的存在,他是万万不敢得罪的。
“人有三衰六旺,也难以十全十美,不过知错能改。我想上天也不会计较的。”
王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虽说嘉靖只是一句牢骚话,但是有这个念头可不好。
要知道,嘉靖就是王金的贵人、是王金的米饭班主,一旦嘉靖不信道,那就说明王金再也没有存在的价值。到时荣华富贵就会离他而去。
幸好,嘉靖的内心还是很坚定,或者说,在死亡的阴影下,他不愿放弃任何一根有可能救命的稻草。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这是很多人的观点,褪去皇帝这层神秘的外衣,嘉靖也是一个会老、会病、会怕死的老头子。
得到内心的安慰后,嘉靖转而问道:“道长。为何朕诚心修道,为什么时间越长,感觉到道却离朕越来越远,修了几十年,不能辟五谷,也不能吸风汲露,现在身体越来越差,有时候明显感到力不从心。”
“朕,老了,有时感到死亡离朕越来越近。这,到底是为什么?”
说罢,嘉靖有些感慨地说:“朕,受命于天。是天子,天下,是朕的天下,为了修道,朕每日都是兢兢业业,不敢有丝毫怠慢。还倾全国之力,搜集天材地宝来炼丹药,这么多年,用了多少珍贵药材、炼了多少丹药,朕已经记不得了,为何道行反而减退呢?”
嘉靖终于提出了自己疑问。
这个问题,其实早就想提问了,一定到现在才提出来。
王金一脸正色地说:“皇上,依微臣看来,皇上离得得道已经很近了。”
“很近?”嘉靖一脸吃惊地说:“道长,你不是看错了吧?”
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怎么反而是得道很近呢?
要是真的很近,就算不能羽化成仙、白日飞升,至少也要身强力健吧。
王金很认真地说:“在皇前面,本道不敢信口开河。”
“那为何朕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呢?”
“皇上,容微臣给你讲几个小例子吧。”
嘉靖马上坐正身子道:“道长请讲。”
王金一脸从容地说:“一锅水,用火烧,只要水没有烧气,那水还是水,可是到一定温度后,水就会变化汔,水只能在地上流,而汔却能在天上飘,这说明要有一个过程,佛祖在菩提树下悟道,还没有得道前,他还是一个凡人,但是悟道后,他就成了神灵。”
“吕洞宾出生时,吕夫人的屋内异香扑面、仙乐飘荡,一只白鹤从祥云瑞雾缓缓降下,飞入吕夫人的床帏中就不见了,随后不久,吕洞宾就出生了,出生极为不凡,可是因为家人舍不得他出家,就让他攻读诗书,可惜,这名出生不凡的孩子,考取功名却没什么运气,连考多次不第,一直考到他白发苍苍,到六十四岁时才遇到一名青衣白袍的道士,而这位道士就是点化他的钟汉离,为了考验吕洞宾的道心,就有十试吕洞宾的故事。”
“庄子在逍遥游中说,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为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以此为准汪,其翼若垂天之云,由鱼化鸟,脱身于海,这才能在天地之间遨游。”
“最简单的道理,蚕皇上认识吧,初为虫,以食桑叶,它的世界,只有盘那么大小,也许一天也就是在方寸之地来回,可当它长大后,化茧成蝶,它就可以到更加广阔的世间。”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王金这才意犹未尽地喘了一口气,淡淡地说:“皇天不负有心人,皇上,其实你的努力并不白费,你的诚心,天可鉴,只是,差最后一步罢了。”
王金越说,嘉靖的眼睛越亮,当王金说完后,他马上站起来,深深地向王金行了一个礼说:“听道长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朕在这里谢过了。”
“不敢,皇上,你是真命天子,微臣可受真是受不起。”王金马上站起来,一脸惶恐地说。
嘉靖哈哈一笑,再次亲手把王金扶起,扶他坐下后,这才一脸正色说:“道长是朕的引路人,以后还要皇上多多指教。”
“不敢,皇上道行高深,我们算是一起探讨。”
“道长,刚才你讲的故事,讲得非常好,你说朕离修道很近,说明你看到朕修行的不足之处,朕想请问一下,到底是哪一步做得不足,以至最后一步迟迟没有到来呢?”
王金既然说自己离得很近,那他肯定知道自己还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或者说忽略的地方,以至最后一步迟迟没有到来。
嘉靖老了,老到不能再等,他不敢想像自己死后的事情,也没有时间再浪费,因为他已感到离死亡越来越近,于是,他不耻下问。
按官位来说,王金只是一个小小的礼部佥事,但是嘉靖给予他足够的尊重和空间。
现在差不多用恳求的语气跟他说话了。
王金闻言,马上应道:“皇上,微臣日夜若思,想的都是怎么助皇上一臂之力,要是皇上得道,微臣也可以得益,到时皇上一高兴,说不定指点一下,这样微臣也可以有得道的希望,最近有了重大的进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