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她就看见那个半大的少年冒着冷汗趴坐在床上,衣衫被掀开,露出受伤的腹部。
唐月凑近一看,心里也不觉冒出了凉气。
是箭伤,伤口虽然不大,看起来却很深,血肉上沾带着殷殷的血迹,向外翻出来,看着有些渗人。
唐月抿抿嘴,她实在不明白苏清宇怎么会受箭伤?这种伤若是不靠外物治疗,很可能就会丢了性命。盐水只能防止伤口恶化却半点没有治疗的作用。而苏清宇的样子无疑是强弩之末,任由他不去看大夫,真的可以么?
唐月不知道苏清宇为什么不能去看大夫,心里纠结成了一团毛线。放任他去死,怎么可能呢?苏清宇救了她,她也没法对他放任不管。
唐小虎跟在唐月身后进来,声音有些沉闷,"我笨手笨脚的,好像碰到苏大哥的伤口了,苏大哥流了好多血。"
"你们不用管我,这种伤没关系。"苏清宇强忍着剧痛说话,清朗的声音却沙哑起来,一向冷漠的脸也白的吓人,他张张嘴,却觉得无力,只希望快点把眼前的两个人赶走,他自己的事情,自己承担就好不需要别人。
他的眸子渐渐灰霾,透出几分无力。
万一那些人找到了他们兄妹,再连累无辜的唐月,这种事,他不允许发生。
少年时的惨剧让他习惯了对每个人都保持戒心,保持距离,因为他不确定那个人会不会在背后chā_tā一刀,又或是因为他被别人伤害。这种事经历了太多,让他不得不把自己封闭起来。
为了自己,也为了别人。
"你们走吧,"苏清宇忍着痛,想要起身,却忽然拉扯到伤口,整个人一下子重重瘫倒在床上。
"小心!"唐月一个箭步上去扶住他,眼里带着明显的责备,"受伤了还不好好呆着,你以为我乐意管你,我是怕苏姐姐伤心。你好好躺着,别说话!"
床上的少年听见她满口的教训,满脸疲惫,虚弱到了极致,唇角却微微翘起,眼里划过一丝明亮的笑意。
唐月叹了口气,秀眉快皱成了深沟,"要不我们还是去看看大夫吧,你这样不行。"
"不…不能看大夫,"苏清宇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到唐月耳边,执拗的眼睛却一直望着唐月,非要她马上答应自己的要求。
"那我找大夫来看你呢?"唐月双眼一亮,山不就我我去靠山,这样总行了吧。
"不行。"苏清宇立刻拒绝,半点没有商量的语气也让一向聪慧的唐月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可能比起身上的伤,外界的危险才是真的致命。
想起了今日济世堂里的诡异,她不免联系到苏清宇身上的箭伤,可再一深想,她又觉得自己多虑了,苏清宇能惹什么麻烦呢?
唐小虎突然说,"阿妹,我们可以把苏大哥带回村里,村里有李大夫啊。"
"对啊!"唐月眼睛一亮,回头去看苏清宇,道,"你可以跟我们回村,我们村很偏僻,村里的大夫你总可以看吧!"
"刚好苏大哥还能教我练武,"唐小虎愈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唐月露出一个浅笑,梨涡绽绽。她觉得苏清宇之所以不去看大夫,无非就是怕身上的伤暴露,而这伤极有可能牵扯到了什么事。他不说,她也不欲问。可是柳河县再大的事,短时间内也不会烧到他们村去,木家村民风淳朴,总体来说还是相对安全的,总比苏清宇一个人在这等死的好。
"我决定了,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唐月眨眨眼睛,半点不给苏清宇说话的空,心里直接就把这事决定了。
"不行,"苏清宇依然冷着嗓音,脸色平静理智,他抬起头,冷沉的眸子盯着眼前的女童,黑色的眸子里似乎有随时会席卷一切的暴风,"你这么聪明,还猜不到我身上的麻烦么,我不说是不想连累你们,我不去,也不能连累你们村。你们帮我的已经够多了,而我也不会撇下我妹妹一个人离开,回去吧,以后不要再来了。"
这番话似乎带走了苏清宇所有的力气,他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眼底透出一丝认命般的漠然。
他想要和唐月兄妹彻底划清界限。
他的人生由他自己承担就好,与人无尤。
"放屁!"唐月立马忍不住爆了句粗口,双眼因为怒火而愈发明亮,"我管你是谁,惹了什么麻烦,总之你得听我的。让我就这么看着你死,绝对不行。带上苏姐姐一起,去我家躲一段时间。"
说完就回头对唐小虎道,"唐小虎,看着他,我这就去叫苏姐姐!"
她跑的极快,青绿色的衣衫瞬间就消失在苏清宇眼前,他一怔,眸中划过一丝惊愕。
她真的不嫌自己是个麻烦么?
……
苏清宇伤重,不便于行。可为了掩人耳目,唐月只能和苏清涟暗地里扶着他,不让别人发觉。
出了胡同,她们一直往城西方向走,专门运人回村的牛车正在那里停着,看这时辰,也差不多是最后一波了。
唐小虎在前面领路,唐月则加快了步子往那边赶,两男两女,皆是半大的模样,即使有意遮掩,也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眼见着苏清宇的脸色越来越白,唐月也顾不得许多,行色冲冲,一向笑意盈然的小脸也暗暗绷紧,只希望路上别出了岔子。
他们一路走来,穿过人来人往的大街,又过了桥,唐月没心思欣赏来时的风景,只惦记着回村该如何向关氏解释这事。
还好一路有惊无险,四人顺利坐上了回村的牛车,朝木家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