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老就容易心软。特别是天灾连绵的时候!
老妇哀求的声音虚弱又小声,可是从屋内走出来的狐小媚等人还是听清楚了。
狐大友还没来得及回答,孔氏已经惊诧担心的走了过来。见是个年纪比自己大的老妇人,一身衣裳破旧单薄,到处沾染是血,面容苍白虚弱,五官却是个慈眉目善的。
忙道:“这位老姐姐,你这是咋了?怎滴到处是血!”
“不瞒妹子,我年老体迈不中用,逃难途中摔了腿,这会儿走又走不得,偏却阎王老爷又不收我这条老命。一路走来家家户户关门闭户,日夜宿在外面,现下已经病得不轻,可怜拖累了我这儿子。适才见到你们院门大开,才想进来借宿一晚,不知妹子……”话未说完,那老妇突然咳嗽起来,这一咳半天不停止,直到咳得她面色发青上喘下鸣,半响才缓过气儿来。
卫大河走村看病几十年,一瞧老妇情况便知她平日便有咳嗽毛病,而且一咳必喘,喘得厉害。这就是我们现代所谓的哮喘。
不过,这咳嗽的毛病确是不好治,那一年孔氏因染了风寒沾上咳疾,若不是卫大河是个大夫,每日上山采药,忌活又忌口的,孔氏咳嗽的毛病也治不好。
那种咳嗽带来的痛苦真是无法言语。像这老妇的情况,咳嗽已经相当严重,相必平日多干些活都会喘上半天,烧火做饭那更是一大痛苦事,油烟呛得人能闭过气去!
许是有同命相连之感,孔氏对老妇十分同情,好心的端了凳子让她到院子里坐,老妇的儿子扶着她自然也跟着进了院子。
一番交谈才知,原来这老妇和她儿子是陆家镇的人,家里只有母子二人相依为命,老妇姓崔,崔婆婆的儿子叫庄三。因庄父早年去逝。由崔婆婆一手将庄三带大,可惜家里贫困,庄三已经三十好几,还没娶媳妇。这次陆家镇受了灾。庄家本就房屋破旧,被洪水一冲,彻底没了住处,看着许多人赶往大城市,听说大城市有朝庭施粥布粮。还有不少大户人家,达官贵人送衣施援,于是在庄三的再三劝说下,崔婆婆才决定和儿子一同去往卫县。
可惜,运气不济,走到半路,崔婆婆便摔了腿,因又无钱,而且镇上村落上的人现在都非常警惕,怕被流民强抢。于是也找不到人相助,崔婆婆这腿也就耽误下来,一路上都是由庄三扶着才走到月河镇的。
两人在街上寻找一阵,也没见一个肯相帮的人,更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恰巧看到狐小媚一家这个院子大开着,庄三便一不管二不顾的扶着崔婆婆走了进来。
庄三满目凄然,不停作揖恳求狐大友等人收留,希望准许他母子二人在此夜宿一晚。还道明天一早就离开。
孔氏心软,他们虽然人多。但挤挤也能给这母子二人腾一间屋子出来,便帮庄三母子说情:“要不就让他们在此住一晚吧,反正这屋子也不是咱们的。这天灾害了不少人,能帮一把是一把吧!咱们做个顺水人情。做个善事,万一哪日咱们遇到难事,兴许也能有个好回报。”
狐大友和卫三娘觉得孔氏话是有理,不过,出门外还是得留个心眼,但她话已说出。而且庄三母子只有两人,也不惧什么,询问过卫大河和相氏的意见后,便同间让庄三母子留了下来。
崔婆婆激动得眼泪都流了下来,推开庄三的手要给孔氏作揖行礼。孔氏将她拉起,忙道:“不用客气。”
而庄三忙出了院门,在外面路边将自己二人的包袱拿了进来,两个大大的包袱,看样子应该是装的棉被衣裳之类的。
将屋子分好,单独给庄三母子分了一间,狐大友一行人挤挤也能凑合一晚。既然多了两人,就得多个心眼。
狐小媚拉过十三嘀咕了几句,然后就去帮着卫三娘和相氏准备晚饭。
十三找到狐大友把狐小媚的意思告诉了他,狐大友瞧了眼堂屋里的东西,最后点头:“行,小心为好。”
然后两人把独轮车直接抬进了睡的屋子,又将板车上的东西全都卸了下来,放进几人睡的屋子,板车自然也拆了全立在屋子里。
做法虽然有些小气,但也是不得已。
孔氏尴尬的看着十三和狐大友将堂屋的东西悉数搬进睡的屋子,崔婆婆却很明事理:“出门在外不管是夜里还是白日都得谨慎些。我们从陆家镇出来就瞧见有人在半道上为了抢几块饼打得你死我活。”
“有这样的事?”孔氏惊讶的道。
因为他们一行上路早,早几日的路行程也走得快,所以,根本不知道现在陆家镇到月河镇这一带已经是遍路的流民。
“真的。”崔婆婆说着咳嗽了两声,孔氏忙在厨房里找了一只碗,就着卫三娘烧好的开水给她倒了一碗:“喝口水,润润喉。”
崔婆婆很感动:“谢谢妹子了。我们今天能遇上你们真是走大运了。”
这一路走来,别说送水喝了,连想找个搭话的人都找不到。
喝了口水,崔婆婆觉得嗓子舒服了些,继续道:“好多人因为没有准备,吃完了仅有的粮食便只能空着肚子,光喝水最多也就撑个一两日。最后实在顶不住饥饿,看到有人拿出东西,便一哄而上硬抢。那情景别说有多吓人……”
孔氏和崔婆婆坐在屋子里说话,听她讲着这一路走来有多少流民饿倒,病倒,又有多少人因为抢食物打得头破血流,正因为如此,现在想在路上找个真心实意同路的人难之又难,人人自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