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大惊:“老爷你真要走,可是,可是……”
“可是什么?”吴举人喝问。
小蝶有些窘迫:“可是,老爷你没钱啊,如何租得到房子。还有,你在京城又没有亲友可以投靠……”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脑袋也低了下去。
吴举人冷哼一声:“天无绝人之路,天下之大,难道就没有我父女立足之地?无须担心。”
按道理,吴举人这话说得义正词严,早就应该头也不回地带着女儿离开了。可老先生却还站在原地不动,四下看着,好象是在观赏园中的风景。
苏木看得好象,这吴举人分明是无处可去,又极为喜欢这里,偏偏在口头上不肯服输。估计是自重身份,不肯平白受自己恩惠。再说,老举人又有意将女儿许配过来。一男一女,还没过门就住在一起,在明朝人眼中,简直就是大大的荒唐。况且,老先生又是一个道德先生。
看来,他是要想让我苏木主动挽留。
罢,大家关系如此密切,也就说一句话而已。
苏木轻轻咳嗽一声:“吴老先生,大家都是士林众人,又何必拘于小节。我这里也甚宽敞,要不这样,我就租一座院子给你好了。”
听到苏木这么说,吴小姐眼神里闪过一丝不为人察觉的惊喜。
吴举人装出很犹豫的样子:“苏木,所谓盛情难切,不过,我可身无半文。”
苏木忍住笑,故意低声下气哀求:“也要不了多少钱,每月十文好了。实在没有,欠着就是了。小子后学晚辈,还想着同前辈多多亲近,以便随时讨教学问。按说,应该倒给老先生学费的。吴老先生,还请给小生一点面子。”
“恩,学费就免了,苏木,如今你也是有举人功名的,我却没有资格做了先生,住下也好,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带了家眷,男女有别,同处一处,瓜田李下,于礼法不合。”
苏木被老举人弄得哭笑不得,当初同住在小天井里,你吴老先生怎么不说瓜田李下不说礼法?现在这地方宽得可以当校场使,却拿起了架子。
看在吴小姐的份上,看到你老先生对我苏木还算不错的份上,我忍。
还有,老举人穷成这样,若不留他,岂不让他父女二人流落街头?
“老先生……实在不行,过几日我找工匠来给你砌道围墙,再另外开一个后门好不好?”
“不用了,如果另砌一道围墙却破坏了这里的格局,反倒不美。既然你苦苦挽留,我就租你的一座院子好了。”
苏木这才松了一口气。
小蝶欢呼一声:“吴姐姐,咱们又住在一起了,我可舍不得你。”
吴小姐微微笑起来。
老举人哼了一声,背了手,四方步朝前走去:“这间院子甚好,我们就租这里。”
他去的地方是正北的庭院,靠着荷花池,乃是主屋。
竟然被他抢先一步霸占了。
苏木也不在意。
新人老屋,收拾起来很是麻烦,劳累了一天,总算收拾停当。
晚上,从伙房里找了存米,做了一锅饭,就着伙房里的酸菜,吃起来倒颇为香甜。
苏木一边吃饭,一边将自己从明天开始要了,只道朱家还缺一个伴读的,请了自己,一个月二两银子的月份。
小蝶心中欢喜,说去那姓朱小子家做两个月事也好,总强似给胡家当师爷。现在京城又不收话本书儿,身上有没钱,正愁明日的伙食没个着落呢!只不过,少爷不是要参加春闱吗,若是耽搁了温习功课可如何是好?
“温习……提前知道考题还需要温习吗?”苏木心中暗笑。
“小蝶无须担心,现在是九月底,到来年三月还有五个月,早着呢,我先在朱寿家里干两个月再说。等到考前两月再辞工不迟。”
“却也是,少爷说得有道理。”
苏木心中却是摇头:一如宫门深如海,皇帝给的差使,可不是想辞就能辞的。
苏木却忘记了一点,自己昨天刚中了举人,按理该去拜见座师和房师的。这一忙,竟然将这事给忽略了。
吴家父女又恢复了以前的宅男宅女的生活方式,自从住进北院,就没出来过,就连晚饭也是小蝶送过去的。
估计要等苏木请了媒人过去提亲,然后正式接吴小姐入门,大家才会照面。
问题是,苏木可没有同吴小姐结婚的打算。
虽然说吴小姐昨天夜里大着胆子牵了苏木的手,这对一个古代女子来说也算是将终身托付给他了。
可苏木总觉得还没到那一步。
再说还有一个胡莹。
一想到这两个同样和自己恩深义重的女人,苏木心中顿时混乱起来。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二十亩地的院子白天的时候倒不觉得如何,可一到晚上却显得阴森恐怖。
这是住进大院子里,再不用想当初在龙家小天井里那般和小蝶挤在一间屋子里。
北京晚上的风大,尤其是秋末冬初,入夜,满耳就是呼啸的风声。
躺在床上不片刻,就听到小蝶在外面敲门:“少爷,少爷!”
声音中带着颤抖。
苏木以为出了什么事,吃了一惊,跳下床刚一开门,就看到小丫头穿着一件单衣披头散发地叫了一声冲进来,直接上床钻进被窝。
苏木很是,地上全是石板,不像以前的住所用的是地震木板,如果打地铺,非被活活冻死不可。
没办法,只要就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