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沉寂之后,钟倾城幽幽地开口:“兴平!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
她清楚记得那种痛,腹部绞痛不已,整个人置身凉水中,一点点流失的痛楚!那种感觉好似抽空了自己的心!放干了自己的血!
周兴平看了钟倾城半晌,一时间话语哽在了喉间,他知道这是她和黎啸维系的希望,他更知道,她有多么珍惜这个孩子!
“你不敢说!就是孩子没了!我猜到了!”钟倾城凄楚地苦笑,泪水又一次涌上眼眶,连这最后一丝希望也让自己破灭了吗!
周兴平心疼地盯着那张苍白虚弱的小脸,安慰道:“倾城!别难过!孩子没了!以后还可以再有的!何苦急于这一时!”
泪水从眼角两旁话落,一滴滴浸湿枕巾,她无力地阖上了眼眸!若是可以,她真想一直就这样睡去,睡醒后,依旧在池园,依旧看见她的阿啸。。。
三日之后,钟倾城身子骨恢复许多,她轻轻地下了床,拉开窗帘,窗外一轮弯月悬挂于天际!还有不远处的飘来了花香,她分不出那是何种花的香味,鼻间依稀能够嗅到月季花的香味!
钟倾城站了片刻,回头看了一眼空荡荡的房间,这是在周公馆!周兴平的府上!不是池园!她凄楚地苦笑,踱步往门外走去,一袭白色丝绸睡衫裹着她单薄的身子!
钟倾城摇摇欲坠般,踱步在走廊上,依稀听见不远处的书房内传来争吵声,钟倾城缓缓地靠近,她听见了周兴平的声音!钟倾城停下了脚步!
书房内,周厅长俨然坐在座椅上,抽着烟,神情微怒:“兴平!不是爹说你!你喜欢钟家那丫头,你帮她!我都可以纵容你!但是你想娶她!爹不同意!”
“爹!如果我说我偏要娶她呢?”周兴平态度坚决,口气里不容抗拒。
周厅长深深吸了一口烟,沉默了片刻,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兴平,你真的就那么喜欢她?她可是跟过黎二爷的女人!早就不是黄花大闺女了!不清不白的姑娘!我怎么能让自己的儿子这么委屈!”
“爹!我不在乎!我就是爱她!若不是过去,黎啸死缠烂打,用尽手段!我早就和倾城双宿双栖!何况她现在无依无靠!我想要好好照顾她!“周兴平心里最清楚,那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自从知道她跟了黎啸,心里的煎熬苦了多久,如今上苍赐给自己这么一个良机,何能不把握住!
周厅长募然起身,重重地吸了几口烟,来回踱步,忽地停下脚步,“兴平!你若执意要娶她也行!爹做出最后的让步!你娶她做外室吧!别进周家门!我也不干涉你!”
周兴平听了,冷笑一声,摇头道:“爹!你恐怕搞错了!别说是外室!妾我都不会让她当,我打算娶她为妻!”
周厅长一听,勃然大怒,重重地拍响桌面,怒喝道:“你个逆子!你疯了!那个女人不配!你别以为爹什么都不知道,前些日子,医生都透露给我了,那女人还为黎二爷滑了胎,这么不干净的女人,你要娶她为妻!我丢不起这个人!”
“爹!我的婚事我做主!我心意已决!爹你干涉不了!”周兴平脸庞甩向一旁,不去看周厅长的脸色,口气愤怒。
周厅长将手中的烟蒂重重拧灭,怒喝道:“放肆!自古以来,婚姻大事,听从父母之命!若说那钟倾城放在以前,爹肯定八抬大轿让你娶她过门!如今!她做梦!一个别的男人丢弃的女人,她还想嫁进周家做少奶奶。。。”
书房门外,钟倾城再也听不下去,神情木然地往回走,静悄悄的脚步,踏进自己的房门,合上房门,钟倾城身子无力地靠着门背,渐渐地滑落下去,蹲在地上嘤咛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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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之后,钟倾城身子恢复了许多,只是脸色依旧苍白!
日租界,旭街上,不少穿着和服的日本人来来去去,不少中国人西装革履,丝绸缎衫来往于街市!
一辆汽车在一家日本洋行门口驻停下,周兴平下车,对着坐在车后座的钟倾城开口道:“倾城,你在门口等一会,我进去找我一位德国留学过的同窗商量些事,一会就出来!很快的!”
“你去吧!我在车上等你!”钟倾城神情淡漠,淡声回道,对于周兴平对自己的好,钟倾城看在眼里,只是这一生,她不想再找其他男人,她谁都不想,她只想要回她的阿啸。
周兴平柔笑着,放心地踏入洋行!钟倾城靠在车窗旁,目光茫然地望着街上的光景!
转瞬之间,对面的街路边,一个乞丐落入她的眼帘,看着有点眼熟,钟倾城仔细看了一下,眼眸募然放大,全然是震惊!
大哥!怎么那么像大哥!钟倾城难以置信,一把推开车门,朝着街对面奔去!
“钟小姐!钟小姐!”身后的司机不停地叫唤着。
钟倾城在乞丐面前站定,钟齐天衣衫褴褛,头发已经长至肩头,一缕一缕地黏在一起,满脸污泥,整个人消瘦得皮包骨!神情颓废地蹲坐在地上!那双熟悉的眼睛逃不过钟倾城的双眸!
钟倾城哭肿的双眸,又一次涌上泪水,蹲了下来,细细地凝视着钟齐天,哽咽道:“大哥!大哥!你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钟齐天神情恍惚地望着眼前的钟倾城,被大烟折磨了许久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