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一阵春风吹绿了满园的樱花树,它仿佛带了颜色,游走过哪里,哪里便是晴天。
冷邵玉如往常一样陪伴她,似乎那日的种种在他们二人之间是一段从未有过的隔阂,只是他最近忙了些,每日大概是在她未醒前就已离开了,陪她也不过用膳的时候。
下人说他今日有事要处理,洛殇知道,今夜她将一个人度过。
深夜,她躺在**上,没有什么烦心事,换句话说,她心里太平静了,平静到让她自己都觉得空落。
望着房间地面上大片的银色,是今夜皎洁的月光,它剥开黑夜慢慢的流淌进她眼中。
洛殇再无睡意,她起身裹了件衣裳坐起,然后慢慢穿上鞋子,有些迟钝的下了**。她没有掌灯,而是依托月的明亮走到窗口,不想打破了这份寂静,也不想打扰了坊廊里熟睡的丫鬟们。
双手不知不觉的推开面前的窗子,她其实并不想这么做,而是但求自己此时能睡个安稳觉。
可偏是有什么东西或者是一种无知的引力在驱使她。
窗子推开的瞬间,一阵凉风也由之吹进来,吹起她身后的飘散长发,时有一种魂落玉仙的朦胧之美。她睫毛轻轻动了两下,然后渐抬高了眉眼,望着暮色上空那一轮触碰不到的凄寒。
暖春,风也不那么凉了,眨眼间,已是一年。
她站在窗口,站在这风角,看着望着,却不是欣赏。如果小竹此刻未睡看到她如此,怕又是会少不了一番叮咛,丫头会说,王妃怀着身子要好好休息,您不休息公子还要睡觉,然后强行扶着她躺到**上。不管洛殇有没有困意,她也都会闭上眼睛。
夜里的风都是偷着跑过来的,它狡猾的很,一不留神身体就会着凉,而你却还是会记得它来时的美。
就像有的人无论怎样伤害你,你都会记得他的好,无条件的原谅,人和风相比,区别也就无从定义。
这样圆的月亮,她仿若在何处见过,但一定不是这里,她只记得它的美,却忘了它为何美,美在哪里。
洛殇不知道,这样美好的月曾经她拥有过许数不清个夜晚,至少十九年。而这一切都在一年前被人们遗忘从而深深的埋葬。
也一并埋葬下了她的记忆。
清冷的眸光就像她眼中那轮月一样,她往上提了提衣服,如果说她为何要站在这里,非要有个所以,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孩子,娘亲别无所求,只愿你平安,你一定要平安,因为你身上流淌的是他的血,皇室的血。圣主会保佑你。”洛殇温雅的笑,可她的笑容很勉强,似乎她也担心,手掌在她的小腹上停留了一会儿,她抬眼望向窗外。
在武周,人们是相信有圣主的存在,他不是君王,不是皇族中的任何一人,却获得人人的尊敬。就像一段流传下几百年,几千年,甚至更久的信仰,这信仰来源于人们内心的深处最诚挚的本性。
没有人看见过圣主到底是谁?什么模样,甚至没有人记得是谁流传下来这样的一段传说,但人们都相信他是神明,是尊贵的灵主。
“兹兹……”
窗子半开着,洛殇就站在窗前,她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那是兵器交戎发出的音响,她下意识抓上胸口处的衣服,心里紧塞。
她不知道为什么每一次听到这样的声音她都会觉得特别刺耳,甚至是害怕,或者痛苦。
可她在纠结什么,挣扎什么,没有记忆,她不知道。
夜色太深,寒气越来越重,洛殇伸手即要关上窗子,却在窗板将合上的时候停住。
“王妃?”
远处长廊里刚走过来的两个丫头见她未睡,有些小小的吃惊,月光的清明照在她们微有惊讶的脸上,显得如此清晰,她们抬头瞧了眼夜色。
洛殇没有合上窗,她微笑了下。
其中的一个丫头揉了揉眼睛,她们手里提着篮子,不知里面装的什么,但洛殇猜的到那东西并不轻,因为篮子沉甸甸的在下垂。
丫鬟们匆忙的放下篮子跑过来,气喘吁吁的站在窗户外。“王妃怎么还没休息?要是王爷知道了会生气的。”
她身旁的丫鬟推了推她的胳膊,纠正说:“王爷刚刚回府,估计今晚应该不会来咱们凤栖了。”
“嗯,对。”丫鬟笑着抬眼看洛殇,一脸笑容的说:“只是太晚了,王妃还是要好好休息才是,奴婢俩刚采摘紫夜幽回来,这花说来也是讨人厌,偏是开在午夜前后,还不能折枝,所以只能将泥土一并带回了。”
丫鬟抱怨着摇了摇头。
可洛殇的心思却没有放在这上面,她留意到方才丫头的话,问道:“王爷才回府吗?”
“嗯,是的王妃,可王爷看起来脸色不是很好,夜色太深了,许是奴婢看花了眼睛。”其实,更多的是她们不敢看而已。
“说来也奇怪,不知是何人竟然要王爷亲自处置。”丫鬟们啧啧的说着,一副浑然不知的样子。
“他带什么人回来了吗?”
丫头嗯了一声。“嗯,还是莫大人亲自押着那人回来的呢。”
洛殇听着,心里已然有了种不详的预感。
唐傲?是唐傲吗?不会的,唐傲武艺高强,怎么可能会被人轻易抓到,何况……
洛殇心里慰藉着自己,可是渐渐的,却没了说服自己的理由。
她变得惶恐,不安。
可能是她杞人忧天了,唐傲藏身之处那么隐蔽,冷邵玉若是能找得到他,也不会等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