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过沙场的男人,总是会对血腥味儿格外的敏感,这宫门处的小尉便曾在沙场之上待过两年,因此,当那马车从他身前经过,他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劲。
“敢问嬷嬷,你这车里装的什么,怎有股子血腥味儿?”
小尉上前两步,目光从遮挡的严严实实的马车帘子上扫过,再一看,面色发白的嬷嬷在他这一问之下面露两分慌乱,又掩饰似得换出一脸怒色,“什么血腥味儿?!这里面放的乃是宫中上好的贡品香料,你不懂就不要乱说,这些奇楠沉香价值万金……”
小尉还真不懂什么奇楠沉香,瞄了眼嬷嬷手中紧攥着的昭仁宫腰牌,小尉又道,“这内府的东西通常都是内府自己人送出去的,嬷嬷怎么也要出宫?是王后的吩咐?”
嬷嬷将牌子攥的更紧,腰板亦挺的直如僵木,“自然是奉了王后的命令,这里面除了给段氏族中的赏例,还有一份给段氏小将军的赏赐,小将军归来多日,王后做姑姑的自然要亲赏关切,你这小尉,王后要赏自己的侄儿也不成吗?”
小尉对这嬷嬷没什么印象,不过宫里每个主子身边都有几个管事的嬷嬷,他没印象也正常,这嬷嬷手中拿着牌子,只要拿着牌子便可放行,所以今日这放或者不放都是可以的,若是遇着别人只怕也就害怕惹了事端给放了,可今日这小尉却是出了名的严苛,孙岑有玉面阎王的名声,今日这叫林励的小尉却有个御林军罗刹的名头,碰到了他手里,那些想浑水摸鱼出宫的宫奴,那些想夹带宫里宝贝出去的内府管事,一个都讨不了好。
“王后要赏谁便赏谁下臣可不敢置喙,不过嬷嬷这马车委实有些古怪,就这么出宫于理不合。”林励说完,目光锐利的落在嬷嬷脸上。
这嬷嬷目光果然躲闪了一瞬,“那、那你还想如何?还想翻王后的东西不成?”
小尉笑笑,“不敢对王后的东西不敬,不过看看总是好的,下臣不敢质疑王后,却有些怀疑嬷嬷在这马车中藏了什么,嬷嬷看如何?”
这嬷嬷一愣,额头上的虚汗冒的更甚,她抬手摸了一把,背脊仍然硬挺着。
“你……我都说了这是王后的赏赐,你可看清楚了这是昭仁宫的牌子,你若是胆敢查,那便是算在昭仁宫的头上,你怀疑我?呵,你倒是会说话……”
说着嬷嬷又一怒目,“你的上司是哪个?叫过来说话!”
林励被嬷嬷这这一连串的话说笑了,在他眼底,这嬷嬷眼下委实慌了,摇了摇头林励不打算和她多言,看了看两边的兄弟,指了指面前的两辆马车,“弟兄们小心着点,可别碰坏了王后的赏赐,什么奇楠沉水的,咱们可赔不起。”
他说着话退后两步,双手抱怀好整以暇的看着那嬷嬷,而那嬷嬷见两边四个御林军上得前来一下子就慌了,上前来拉扯其中一人,却被那人毫不留情的一个抬肘推到了一边去,嬷嬷面色大急,又去看驾车的两个侍奴,可那两个侍奴乃是内府的小随从,哪里敢和御林军对着干,当即避着嬷嬷的目光退到了一边去了,嬷嬷面白腿软颤声道,“不能搜不能搜!你们好大的胆子!我要禀告王后!禀告王上!撤了你们的职将你们法办!”
这色厉内荏的话丝毫震慑不到御林军和林励,嬷嬷见此几近晕厥,口气一下子变了,从袖中掏出几片金叶子就要往林励那边凑,“不能搜……各位军爷……”
林励呵呵笑着退开,“嬷嬷可别这样,下臣可害怕您禀告了王后王上,若是落个徇私收贿的名头下臣可真是别想干了,嬷嬷没在这里面藏什么不该藏的东西慌什么……”
“大人!有发现!这是……啊——”
一个御林军在后面的马车之中不知发现了什么,一句话没说完整竟然惊呼了一声,与此同时,林励听到另外几个人齐齐倒抽了一口凉气,林励笑意一收,大步上的前去,站在马车门口往里一看,却看到了一马车的绫罗绸缎和一只箱子,此刻绸缎被拨到了一边去,只剩下箱子醒目的露出来,箱盖子被打开,昏暗的箱子里林励清晰的看到一个人的背脊。
那是一个成年男子宽厚的背脊,那人身上还穿着一身绸缎短打,而此刻,那人跪在箱子里,以面朝下折叠成三段的姿势僵硬的被框在箱子里,哪怕没有那刺鼻的血腥味,林励看到这身体的第一眼也知道,箱子里的这个人已经死了!
眼底最后一点轻松散去,林励眼底生出两分幽寒,即便闻到了血腥味儿,林励也万万没想到竟然有人敢将一具尸体藏在马车上送出宫去,而这尸体,若是换了别人守着宫门,极有可能就会真的被送出去,一把握住身侧的御林军腰刀,林励豁然转身看向不远处已瘫倒在地的嬷嬷,这昭仁宫,这段氏的王后,真真是好大的胆子!
“不是……不是……那……军爷……”
嬷嬷瘫倒在地,面色如纸,嘴唇亦不见一点血色,她慌忙徒劳的解释着,手亦抖得不知道往哪里放,林励的目光犹如实质,她仿佛知道自己闯了大祸,眼底的慌乱继而变成绝望,又隐隐藏着几分视死如归的狠厉,就在这时,宫道通往仪门处的方向忽然走出来一行人,林励转回头去一看,眉头顿时大皱,朝臣百官下了早朝陆陆续续的往这边来了!
“我……我……那马车里……”
嬷嬷仿佛没看到远处正朝这边走的人影,仍然茫然又无章法的说着几个字,林励浅吸口气,转头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