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论语》背到哪里了?”洛愁春抱臂趟在床上,忽然说道。
“背完了。”
“那你现在在学什么?”
“《中庸》”
“学到哪儿了?”
“子曰:好学近乎知。力行近乎仁。知耻近乎勇。”
洛愁春闻言撑起身道:“我说你们孤男寡女整天出去不你情我浓,反倒是学起诗书来了,那雪雁到底是侍女还是教书先生?”
王子骆摆手道:“你整日和公主缠绵,怎么突然有闲心问起我来了?”
洛愁春嘿嘿笑道:“关心你嘛,我还在想何时能多个弟妹呢。”
“弟妹?”王子骆闻言一怔。
洛愁春道:“你我算兄弟。”
王子骆点点头,自然算的。他笃地明白过来,却苦笑道:“但她马上就要去到吐蕃了。”
洛愁春神色一黯,说道:“雁儿也是,不日就要成为吐蕃王后了。“
二人均是一阵沉默。
王子骆道:“把公主劫走不行吗?”
洛愁春摇头道:“如今临到边境,宇文鸣金他们看得更紧,生怕出了差错。”
王子骆一阵惋惜,愁春和雁儿好不容易情投意合了,却仍被迫劳燕飞分。
“我不行,但是你却可以。”洛愁春忽地抬头道。
王子骆挑眉道:“我?”
“我要带你走。”望着山坡下辚辚马车,王子骆说道。
“走?”雪雁瞪大了眼。
“日居月诸,胡迭而微,心之忧矣,如匪浣衣,静言思之,不能奋飞。”王子骆念道,他转头面向雪雁道:“我懂你这句的意思了。我要带你远走高飞。”
“真的”雪雁颤声道,泪水自她双目涌出。
王子骆点点头,伸手擦去她的泪水道:“我不会让你去吐蕃的,我还要和你共同游览天下间的美景呢。”
雪雁忽然将他抱住,眼泪不住的流下。王子骆心中激荡,用手轻轻抚摸她的背脊。
“我想把公主送出大唐再离开。”雪雁擦去泪水说道。
王子骆点点头,他执意带雪雁走,除了宇文鸣金无人能将他留下,但宇文鸣金自然不会为了一个侍女同他拼个两败俱伤,所以带走公主难,带走雪雁却很容易。
车马在二人身边驶过,前方远远传来洛愁春的歌声:
硕人其颀,衣锦褧衣。齐侯之子,卫侯之妻。东宫之妹,邢侯之姨,谭公维私。
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硕人敖敖,说于农郊。四牡有骄,朱幩镳镳。翟茀以朝。大夫夙退,无使君劳。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施罛濊濊,鳣鲔发发。葭菼揭揭,庶姜孽孽,庶士有朅。
王子骆道:“他唱的什么?”
雪雁道:“以后再告诉你。”
明月如盘,星河璀璨,山野辽阔,夏虫高鸣。王洛二人枕臂躺在山坡上,洛愁春道:“前为赤岭,过得此山,天高云低,草原茫茫,便是吐谷浑了。”声音中带着无尽的落寞。
王子骆知他为要与公主分别而烦心,却又不知如何劝慰。
“你会带雪雁走的。”洛愁春突然问道。
王子骆点了点头。脸上不由浮现出笑意。
洛愁春看了他一眼,轻笑道:“没想到你傻乎乎的倒是能讨女孩欢心。离开后你有何打算?”
王子骆道:“先去天山,看看墨竹,再往西行,听说越过葱岭后,有天竺、安息和大秦这些国家。”
洛愁春笑道:“大秦在极西之地,安息早已灭亡,现称之为波斯,至于天竺却是在南边。”
王子骆道:“是么,听说中原寺庙的佛便是出自天竺。”
洛愁春道:“这是自然,少林鼻祖达摩便自天竺而来,料来少林寺的佛门精髓尚不及那边的十之一二。若说佛门一脉,怕还不如不动明王姬琚。”
王子骆道:“这些你都听谁说的?”
洛愁春道:“我姐姐,还有罗大哥。他们在一起时就喜欢聊这些奇闻异事。”
王子骆道:“也不知妍姐现在如何了。”
“送走雁儿我便去哀牢山找她。”洛愁春说道。
王子骆道:“你不和我们一起吗?”
洛愁春摇了摇头。
赤岭,苍茫辽阔,一碧万顷。
护亲队在山中行得两日,始见得一处湖泊,湛蓝清澈,遂在此停下休息。数十位陪嫁宫女纷纷跑到湖边梳洗,兵士也都席地坐下,取出水囊酣饮。
宇文鸣金不知何时出现在王子骆身后,拍他肩头道:“走,那有一处凉亭,你我去喝两杯。”
二人走至亭内,宇文鸣金递给王子骆一坛子酒。自己扯开封布,与王子骆手中酒坛一撞,仰头即饮。王子骆喝了一口,只觉清冽香醇,不由赞道:“这酒真不错。”
宇文鸣金笑道:“这酒来自宫中,一般人可喝不到。”
王子骆仰头喝掉半坛,擦了擦嘴。他内力深厚,这等酒喝上个七八坛也不会醉倒。
宇文鸣金道:“看见前面那山谷了么?”
王子骆放眼望去,只见得湖的一边小道蜿蜒,进入两山之间。
“这里过去就出大唐地界了了。”宇文鸣金说道。
王子骆点点头。
“你急着离开么?”宇文鸣金突然又道。
王子骆心头一跳,道:“怎么这么说?”
宇文鸣金喝了口酒,说道:“你和公主身旁那侍女关系似乎不错。”
王子骆心中又是一跳,勉强笑道:“朋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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