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之同时。
“阿……阿嚏!!!—— ”
摩柯末庹陀打出个气壮山河的极甚大喷嚏,连忙挥袖擦了涕唾,叩叩利齿牢骚一句:“入他娘的个撮鸟,哪路毛神背后议论老子!……”
“大人!”一个手下跑上甲板来:“前锋回报,说是看见雍国船队了!”
庹陀“啪”的一耳光扇回去:“光看见中个鸟用!啥时候能赶上?”
“……回禀大人,三天,最多三天!”
庹陀“啪”的又一记耳光:“干你娘,咋要那么久!”
“……回禀大人,雍国船速太快,三天赶上就不容易了哇!”手下委屈不迭地左右捂脸:“这还多亏他们拖着条裴泥冰筏、满载妇孺百姓走不动,不然我军下辈子也追他不上!”
庹陀咬牙切齿:“罢,三天就三天。驭女怎么样?”
“禀大人,走舸上全是自己人,驭女敢造次就是个死,野人也救不了她。”
“如此便好。”庹陀撅着马鞭转身踱步:“至栗国尚需四五日,务必在那之前截杀住他们!务必将豢龙盈光脑袋提来见我!务必将姁月夫人谢氏毫发无伤活捉来见我!这三个‘务必’,听清了么?!明白了么?!记住了么?!”
手下全然骇呆:“……禀……禀大人!听清了!明白了!记住了!”
“滚!”
“诺!”
来人轱辘滚蛋下去。庹陀马鞭撅得起了毛、气哼哼踱步十几圈,先念及惨死的老儿子庹穆,不忍埋头大哭三声,眼泪未下五六滴,鼻涕倒有两粗行;又想起即将到手的绝代佳人谢舒玉,不禁仰天大笑三声,腔调震得船摆簸,唾沫喷上桅樯去;三哭未必发自肺腑真悲切,三笑却是如假包换真欢喜。
根据寒飑军情报,雍国次子豢龙盈光、姁月夫人谢舒玉就在前方船上—— 所以庹陀才置豢龙卫都所率雍国军民于不顾、一门心思只追这厢过来;寒飑军指派兵伐鸣鸾关大事,亦只交予无名小卒去做。
杀子血仇深于海、高于山,不得谢舒玉一泄胯下内火,怎解我心头之恨!……
……如此细细思量,寒飑人可真够神的,居然什么都知道:炽霰人一举一动他们知道,美人姓名谢舒玉他们知道,连庹穆怎么死的他们也知道!想那大群冷蛛何等骇人,竟被寒飑军小将姬忽律三下五除二碾爆无遗—— 当然,姬忽律这所谓“小将”,在炽霰人类或冷民看来已属极恶巨怪了,只是年纪尚轻、资历尚浅,故而唤作“小将”。想及此处,庹陀不由得脊背发凉,浑身汗毛悚然直竖起来。
投奔寒飑人真他妈明智。
他不由自主瞥向舰侧水中。姬忽律就在那儿—— 寒飑军派来督战的,只有他一个。
小将。
小将而已。
一位能于举手投足间轻松扫灭百舸千舰的寒飑军“小将”。
“年纪尚轻”、“资历尚浅”是真,可姬忽律头尾全长已逾十米,江水较浅处几乎不是在游,而是在走路,是在河床上步行!此间江水颇深,庹陀才算亲眼目睹他游动姿势:这怪物全身浸没江中,仅剩一“帆”暴露空气、耸立河面,破冰分水,一往无前,却又静悄悄的,半点水花、半星水珠未曾激起;那“帆”生于脊背,乃椎骨棘突延长、覆裹皮肉鳞甲所成,长方圆角,高过于半人,形状粗似一面张满躺置的梯形斜纵帆,其色莹蓝悦目,其纹冰炸墨勾,尽管状貌奇异,然而拜颜色纹理所赐,若不动波浪声响,悄竖寒江凘凌之间,乍一看去真是不易察觉,亏得冷民眼力还胜出人类许多。
庹陀素来对酸腐骚人“审美”那套大加鄙视,但姬忽律背上这扇脊帆着实震着他了。
奶奶的,竟与看美女差不多一个心情!咋他妈回事?
“前有冰山!”
桅杆上头忽一嗓子尖叫。战船突然转向,甩得庹陀一嘴啃中女墙——
该死的活见鬼!遭杀的老天爷!我冷民操船技术猴年马月才撵得上炽霰人啊!庹陀断齿和着木屑、血水“呸”一口吐掉,刚想仰脸骂娘,却看见姬忽律直挺挺撞到船侧那座十数米高冰山上,其时蓝光一闪、隐约“刺啦”一响,偌大一座冰山竟被他纵劈两瓣、一分为二,断面光滑如镜,绝无碎冰迸落!
“娘吔!!!—— ”
左右战船上冷民们杀猪似地号嚎,只因姬忽律不但劈了那座冰山,还将其分开拨向左右两翼!他这轻轻一“拨”好么,冷民们皆见两座白花花冰山被气墙震涛猛打向外,当即碾沉掀翻六七条小船,远处大船也遭白浪暴捶、险些倾覆,包括庹陀的座舰也是!
……想杀了我们吗,该死的寒飑怪物!……
庹陀敢怒不敢言,趴在甲板上老半天没能起身—— 战船摇晃太烈,撅过来撅过去,简直侧翻了都要!古来船舰触冰山,无异鸡蛋触石头;而今姬忽律切冰山,又无异烙铁切黄油!这……
再说一遍:投奔寒飑人真他妈明智!
许是脑子颠簸坏了,庹陀眼前忽地灵光乍现,一下子打开了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既得寒飑人支持,我摩柯末庹氏何不脱离王庭自立门户?!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打完这一仗即赶赴寒飑京城林都、拜认寒飑皇帝虚清空做干爹罢!想我摩柯末部封地万里、草野肥沃、牛马无算,届时要地有草原、要钱有草谷、要兵有爸爸,小小炽霰能奈我何?小小速檀能奈我何?天下英雄能奈我何?就是称孤称朕、称汗称帝,天下人又能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