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光武功平平,卫都从不惧他;瞿骥是个文弱学究,更不用说;可怕的是铖玥—— 铖氏可是冷民啊!若动起手来,单凭一身蛮力气,一个冷民徒手杀掉四五个全副武装的人类不在话下,刚满十岁的铖玥一招撂倒他豢龙卫都肯定易如反掌。况且铖玥这小子还整天提着根亮铮铮的等身银鋋,吃饭睡觉都不离手,这般瘟神谁人敢惹?
“盈光,好孩子,来得正好。”舒玉松了一口气。
盈光立定长揖:“孩儿来迟,望母亲恕罪。”
“恕你兄弟二人无罪。”舒玉捧剑肃拜:“时间不早,请太子殿下、二王子殿下与诸位大人速速议事。”
卫都气呼呼地瞪瞪盈光,又瞥瞥两眼瞪得圆溜溜的铖玥,只得无可奈何退到亲信党羽中间。闹剧收场,朝暾殿里的秩序终于彻底安定下来。舒玉高声说道:“本宫再讲一遍—— 陛下授我摩云淼枫剑,命我号令龙都。见此剑如见陛下,有不听令者,我必斩之!宫正司大人,请主持会议吧。”
“诺。”吴云月向前半步:“陛下深谋远虑,早料到雍国将有此祸,故临行时留下预案。现请大司徒崔履冰宣读陛下手谕。”
“诺。”崔履冰出列,请出吴云月一手炮制的“豢龙烈山手谕”,展卷宣曰:
“红疆海内四象二十九邦蟹族后裔炽霰神州帝国
北象玄武雍邦侯爵十三世豢龙烈山谕:
我炽霰一千三百数十年,深仁厚泽,凡异族来者,列祖列宗罔不待以怀柔。迨旻帝年间,西北寒飑崛起,恃我国仁厚,一意拊循,乃益肆嚣张,欺凌我国,日甚一日,无所不至。寒飑者虎狼之国,以柔服之,犹抱薪饲火、诱炎焚身,他日必为所害。今天子慷慨誓师,大张挞伐,欲与寒飑一决雌雄,诸侯兵马同日不期而集者,不下数十万众,天兵一至,何难剪彼凶焰、张我国威!然兵者国之大事,存亡之道,不可大意,必筹万全之策,以备不时之急。寡人此去勤王,特命太子豢龙卫都监国、姁月夫人谢舒玉掌摩云淼枫剑督政,面剑如面君,逆者即刻严诛,绝不宽待。若寒贼偷过长城,深入我境,威胁雍都,切不可贪恋繁华,固守待毙,葬送黎民,须举全城军民撤离都城,东去栗邦暂避贼锋。当此之时,其有同仇敌忾、陷阵冲锋,抑或尚义捐资、助益饷项,可不惜破格懋赏,奖励忠勋。苟其临阵退缩,背弃百姓,甘心从贼,竟作炽奸,必千刀万剐、诛连十族。尔普天臣庶,各怀忠义之心,寡人实有厚望焉。勉之!
钦此。”
豢龙卫都听得迷迷糊糊,扭脸偷问太傅瞿骐:“父王什么意思?”
瞿骐耳语道:“回禀殿下:就是说,万一寒飑人打过来了,赶紧带领大家往栗国逃命去!”
卫都又擦擦嘴:“父王神机妙算,早就安排妥了,咱们还议个甚事?”
“臣闻听宫正司吴大人与姁月夫人、崔司徒交情颇深,他三人串通一气伪造陛下手谕也未可知。且待我问他一问。”
瞿骐说罢出列,看向崔履冰说:“崔大人,可否将陛下手谕借我一阅?”
“正要传阅百官,太傅大人何必着急?”崔履冰淡淡刺他一句,将那手谕交予身边的大司马卞临渊,开始逐一传阅。待传到瞿骐手中,只见他远观近察、左瞅右视,憋出平生所学全部笔法奥义,将那几百字翻来覆去、迎灯背烛、仔仔细细审查数遍,每一横一竖、一撇一捺均剖析再三,实在挑不出一丝一毫的可疑痕迹。想这太傅瞿骐乃是雍国屈指可数的书法大家,居然也识不透眼前这封摹仿伪书,吴云月的作伪功力可见一斑。
“太傅大人,再翻就翻烂了。”大司空姜宰菔笑道:“陛下书法再精妙,太傅大人也不该忘我至此吧?”
心底一万个怀疑,可就是抓不到证据。瞿骐只得冷笑着把手谕一卷,转身交予下一人:“陛下雪花劲草冠绝宇内,皆各尽其妙,岂是尔等村乡野夫能欣赏的?”
豢龙卫都又凑到瞿骐耳边:“啥意思?到底真的假的?”
瞿骐只能实话实说:“回禀殿下:看不出假。”
卫都挠头:“那即是真?老师您不是说过:‘看不出假就是真的’……而且我觉得手谕内容并无不妥。”
“且待我问他一问。”瞿骐示意卫都少等,自己再次直面舒玉问道:“夫人在上!陛下虽有手谕,然栗国凭凤泽峡天险自绝海内,拥兵自重六十余载,不朝天子、不贺诸侯,如何才肯收留我十数万军民?我雍国可有苏秦、鲁肃一样的纵横之士,能以三寸不烂之舌说开凤泽峡六重十二道巨门?”
舒玉下意识地捏紧了剑柄:“依太傅之见,眼下还有别的出路吗?”
瞿骐长揖道:“陛下高瞻远瞩,决策英明,臣焉敢质疑!只是想提醒夫人,应速遣使者,与栗国早作交涉,并周密安排此行沿途诸事,以备万全。”
“然。”舒玉点点头:“太子殿下可有见解?”
豢龙卫都一怔,随即感激似地瞟瞟盈光,又胆怯似的看看瞿骐,擦擦口涎对舒玉说:“就这么办吧!叫全城百姓马上动身,全军跟随护送,留几支队伍守城阻击寒贼。还有,叫人提前出发,把往栗国去这一路上的地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