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十六年来每天风雨无间练习最少五百次,总计已经做过超过三百万次的动作,不需要再想。
“铮。”
诗猗断然拔出插入自己胸口的雪魅剑,剑刃并没有离开她的身体,只是剑柄被脱离了开来。
然而,那截本应是空无一物的剑柄之上,却有一段匕首大小的刀刃。
雪魅,竟然是子母剑!
子母双剑公用一个剑柄。在子剑抽出后,母剑就只剩空心的剑刃部分。常用与刺客,暗杀者之类的人。作为突袭使用。
这是鼎剑阁剑渊中七把名剑之一,也是七剑中最亮的一把。
分长短两把子母剑,主攻型,进攻的形式是双剑争取接近敌人身体,用剑者剑法幅度大,位置变化快,重心不断转移。
正因为深藏不露,所以防不胜防。
诗猗目线所至,鼻尖、前足尖、剑尖,三尖相照。一条无形的直线,直指浮光咽喉。
这是“星追月”一式的首要目标。诗猗无数次朝空气中幻想的对手刺击,无数次与同门对剑练习,皆是如此瞄准,同样已经变成不用思考的习惯。
攻敌所必救。这原是颠扑不破的对战铁则。
——如果,对手真的堪称为“敌”的话。
然而,若是祭司那式刺杀正中诗猗的心脏,那么,在星追月刺入浮光的要害之前,一切都结束了。
所以,在千钧一发的时候,研一背叛了自己宣誓效忠一生的雷家,对诗猗出手相救。
他的手,用尽了自身全部的力量,毫不犹豫地拍在浮光的肩头上。
因为这一拍,浮光这未经思索的炎刃角度下沉了。
原来应该已经从诗猗后颈透出的鬼火炎刃,却贯入了诗猗那柄刚拔到胸部高度的雪魅之上,穿过刃面,钉进诗猗胸口的金丝甲里。
只是,祭司那霸道的力量竟然穿透了牢不可破的金丝甲,依然重创了诗猗。
然后一切静止下来,就是其余所有人看见的结果。
诗猗全身固然僵硬。可浮光却也呆在当场,额头渗出点点冷汗。只是伤势上的比较,诗猗已是好的太多。
这是十九岁的她,一生第一次挟着真正的敌意,向一个活生生的人发剑。
——而且本来应该会被对方杀死。
“切,英雄救美么?”感受到肩上传来的雄浑深厚的内力,浮光有些嫌恶地啐了一口。
“不自量力。”祭司冷然一笑,从体内燃烧着熊熊的妖火,仿佛要将整个空气焚烧殆尽。
“螳臂当车,可笑至极。”
那枚插入心口的金簪,在诗猗力量的包裹下显得如此流光溢彩,摄人心魂。然而,只是瞬间,流玉簪就被炙热的妖火融化成一片岩浆,顺着祭司的白衣缓缓流下。
岩浆,在祭司那看似朴素的白袍上流过时宛如雨水一样温柔,静谧。
然而,那股热流刚刚触及地面,坚硬的石板就被一种强大的火力剧烈地腐蚀,瞬间化出一个黑洞洞的大坑。
与炙热的高温不符的是,空气中忽然散发一种阴冷的气息。
这是——
杀气!
来自拜月教大祭司的杀气!
原先与诗猗交手,浮光的初衷也只是纯属活动筋骨,并没有真正的杀人之心。
然而,被研一偷袭之后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手的他,终于感到了一股难以忍受的愤怒。
“不好!”研一大呼不妙,他的手掌还未来得及离开浮光的肩头,就感到一股刺骨的灼热从身体内蔓延,沿着全身血脉逆流而上,转瞬侵入心府。
他甚至还没来得及感受到妖火带给他的疼痛,身体就在瞬间被化为灰烬。
这位也许在有生之年可以大有作为的青年,就这样零落成泥。
这是何等可怕的邪术!
“研一……大哥……”
诗猗痛呼,温热的泪水从明亮的眸子里流下,显得那样楚楚可怜。
完全来不及阻止,甚至没有反应过来,那个刚刚认识不到一小时的青年人,就这样为了初次见面的她,粉身碎骨。
她多想,那个刚刚认识不久的大哥,能够好好地站在她的面前,温柔地对她说:
诗猗小姐,你好。
依然的温柔,依然地温暖。
可是现在……
诗猗美目流转,面前的一堆灰烬,是他曾经存在过的证明。就在那触手可及的地方,在即将触碰的一刹那……
风过,无痕。
心,随着灰烬的散去而慢慢撕裂,粉碎。
“啊啊啊……”
凄厉的哭声,从诗猗的口中传出,听得周围的人一阵胆寒。
是我,是我的错。都是我太弱了,都是因为我太弱才会这样。
为什么,从小到大,我明明都是走在别人前面的,修炼也是,爱情也是。只要我想要的东西,几乎没有得不到的。
可是,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我会这么无能。
明明,我只是想要保护身边的人。可是,竟然连这么简单的事都做不到吗?
呵呵,真是可笑。什么天才,什么剑心,我只是活在自己的小小世界的可怜虫而已。
这十九年,整整十九年的井底之蛙,到底是为了什么。
“呵呵,鼎剑阁阁老的关门弟子,竟然只是这种程度而已么?”浮光冷笑道,心口被金簪贯穿的可怖伤口,正在以惊人的速度迅速愈合!
他的ròu_tǐ仿佛不属于他自己,从重伤到痊愈,只经历了短短的三分钟,然而,从始至终他的脸上没有表露出一丝的痛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