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这些都是,但远远不止这些。”元亦回答卿空道。这些他不想跟任何神明提起的犹如梦魇般的700多年前,看来他必须跟他的王后解释清楚,否则她对他的防备只会更深,他不是复央,不能允许明明能解释清楚却还是越陷越深的误会。
“700多年前,母后的确偏宠韩莲,我对韩桑也远远不是现在这种态度。”满月下,假山旁,元亦第一次说起700多年前,那一朝惊心的过往。
“韩桑神术高强,在哀乐早就是今天这番深受子民喜爱的模样,他又一向谦卑有礼,总是让别人觉得好亲近。父王也是看重了这些,授命他教我神术。当时,他就稳坐第一将军之职,在天际,王室对第一将军无一例外的敬重,韩桑当时的荣耀自然也是如此。”
元亦看向卿空,看她的神色自然是同意他的说法,一来韩桑的称职的确有目共睹,二来在往生,对慕诀的敬重也是向来如此,第一将军的神术有时候甚至不在王者之下,用一身本领捍卫自己国度的安宁,自然深得民心。
“他对我也是百般尽心,教授神术毫无保留,当时我年纪尚浅,父王国事繁重,祈儿又整日粘着母后,倒是韩桑细心照料我的生活起居,以及心绪上的波动起伏。”
韩桑虽是第一将军,可那谦卑恭敬的模样,能细心精致地照料刚刚成年的元亦,也没什么觉着奇怪的。
“我何尝不是视他如父。”元亦眼里的深沉和他平日的温润干净一点都不一样,那温暖如白日光的王者,这一刻的动容让卿空有些晃神。
“他对你的确日月可鉴,既然如此,为何如今你身在王位,却对他万分忌惮?难道你们之间的隔阂是因为莲妃而起?”若没有隔阂,想必韩桑一直都会是元亦最信赖的神明。
“韩莲?”元亦轻笑了起来,他们之间的隔阂不是因韩莲而起,相反,韩莲是他们走的更近的纽带。
“我当时虽是王子,韩桑却对我信心十足,他比我还确认王位的继承者。如此欣赏,自然会在他妹妹和我的姻亲上下功夫。他将韩莲带进嗔痴殿,每日陪着我练习神术,谈论琴画,韩莲对我生活起居的关照更是用心备至。”
韩莲在雪牢仙逝,元亦即使痛苦却也只有一瞬,深夜召见韩桑,可见元亦并不打算给韩桑沉痛缓和的机会。卿空以为这样的王者无情,元亦的述说里该是各种不满愤懑,可话语至此,竟全是感恩怀念之情。
“韩莲贤德懂礼,不像祈儿总是胡闹。我虽辜负了韩桑一心撮合的美意,但将韩莲视为挚友,信任异常。我神术日益精进的同时,王位的争夺也因为父王身体状况日渐衰落而越加激烈,若不是韩桑以朝廷势力力挺,韩莲时刻为我排忧解难,我今日,未必就是哀乐国的王。”
元亦说到此处向卿空看道:“所以如今你觉得我王者无情也好,这哀乐臣民觉得我不厚待功臣也好,我也无从辩驳。”
卿空此时神色柔和,让元亦心下坦然,他继续道:“初登王位,总有做不完的事和听不完的议论之声,在哀乐,即使身为王子,登上王位的机会虽大一些,承受的却也多。”
这些忙碌和无奈,是卿空错失复央的700多年。
“王位坐稳之后,我立韩莲为妃。我总有那么点私心,信任终究不是深爱,只给了她妃位。”
满月之下,给卿空的王后袍镀上了温暖的昏黄。
“韩莲独爱粉色,她未进入王室之前,就喜欢穿粉色衣裳,我怕妃位亏待,对她妃袍的颜色自然上心,对她的宠爱不比祈儿的少,祈儿非要在公主袍上加一层乳黄色的纱,我便命人将妃袍做成了粉色,哀乐王室向来以白色为正,她宠妃的名声也因此而来。”
这和卿空所看到的倒是如出一辙。
“她虽身处妃位,但却还是一直住在嗔痴殿内,韩桑为了忌讳,也就少来嗔痴殿走动了。”
假山下的溪流声清晰可辨,因为有两处,所以更是错落有致,元亦沉默许久,久到卿空以为他不再打算说下去,他却又继续道:“不知是初登王位太多事务,还是神明之心也如人心善变……”
即使元亦用长久的沉默调整了心绪,可他呼吸里的急促,近在他身旁的卿空依旧听得一清二楚。
“那日早朝后,没有任何反常,回到嗔痴殿内……一杯清茶……等我反应过来,已经浑身刺痛,本该准备的早膳也未见踪影,我即使再不敢相信,也不得不在最短的时间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
即使事情已经过去700多年,可他依旧说的浑身颤抖。
“那一杯清茶,韩莲说过,是她独创,清香可口却又回味无穷。我和你一样,深好这一口。寿典之上,我替你喝的那一杯便是。”元亦的情绪已经慢慢缓和,可卿空此刻却五味杂陈。
寿典之上,元亦怕韩莲下手脚,才喝了那一杯清茶。卿空以为,韩莲在雪牢的心灰意冷,生无可恋多少跟失去宠爱,被元亦提防有关。
她猜得的确没错,可远远不是这般简单。烘制清茶是莲妃每日必做之事,那清茶叶堆在韩妃宫数量惊人,想必她没有一日停止过。卿空当时还觉得奇怪,如此口感,怎会积压在韩妃宫。
700多年前,她在四方牢笼见到元亦时,他中毒昏沉,下毒之人显然绝对没想留活口,否则以他的神术,怎会是那般模样。可这罪魁祸首,竟是韩莲的清茶。
700多年来,元亦回到哀乐国后,想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