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已化成一滩血水的尸体根本无法搬动,只要触摸便会四分五裂,血水蛆虫涌动而出,苍蝇成堆。收尸的后师将士恶心得把黄胆水都吐尽了。他们一块一块的把碎肉装入棺木中,再拼装出人形。面对挤成一堆难辨形状的尸体,要从中区分出哪一块属于哪位阵亡将士,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每日在城内收尸的后师人员就不必说了,就连轮到当日休息的将士,也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他们端起饭碗,就会想到残破不堪、腐烂变质的尸体。闭上眼,白天所见的惨状便会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就连他们稍坐休息时,身上沾着的尸气也随时提醒着城堡内的血腥场面。
其间全师有十余人无法忍受煎熬而自杀,另有百余人因精神崩溃而患上疯病。经过十余天的努力,城堡内阵亡的一千余名游骑的尸骨,都清点核查无误,后师的任务才算完成。此时,陷阵军团后师全体官兵,都瘦了一圈。如果再不结束这次特殊的任务,恐怕自杀和患上疯病的人数,还会持续增加。
说的人心有余悸,听的人也变了脸色。陷阵军团号称汉军中最精锐的部队,居然无法承受白堡内的惨状,由此可以想象双方交战何等惨烈。
以前游骑主要是以营为单位分散出动,所以各营取得的战绩也不明显。除了张锐夜袭楚河营垒那次,游骑的进攻也没有对战役起到过明显的帮助。但这次却不同,白堡之战让全军将士都看到了游骑的勇猛顽强,也让他们开始重新审视游骑的战力。
游骑的战斗力是何时变得强大起来的?大多数人不约而同地想到张锐。在张锐统领游骑团其间,他们战绩军功逐年增加,战力越打越强。
这一点,号称飞骑军中的精锐主力前师的将领们认识得更加深刻。游骑团只是军团为了获取敌情而设立的一支侦查部队,但就是这支主要目的是侦查的部队,用一次次累积下来的战绩,把前师远远抛在脑后。相形见绌,前师将士既感到羞愧,也暗暗发誓要超越游骑。
前任师长奚少生可以说就是因此心态而送了命。在春季攻势中,为了取得更好的战绩,奚少生命令全师全速前进,准备切断叛军后路,在大雨天冒险渡河,结果遭遇不测。幸好其中一个团已经过河,另一个团准备在师部过河之后再行动。如果山洪在早来或者晚来一会儿,说不定前师的遇难人数还要增加。
正是对张锐的带兵能力心服口服,前师的军官们对他既崇敬又畏惧。在张锐举目而视时,下面这些平日高傲无比的将领,目光皆不敢与之对视。他们也知道张锐治军严格,在部队中容不得违令的部下。眼下他执掌前师,自己应当小心一些,以免初次见面就留下一个不良印象。
众将都在等着张锐训示的时候,他却面带微笑地说道:“各位,在军务正式开始之前,我想先叙叙私情。”说罢,走到前师一团团长刘文常的身边,敬礼道:“拜见王子殿下。”
刘文常满脸惊讶,也回礼道:“不敢,不敢。属下在军中只是一名上校团长,将军怎能称呼我的身份呢?”
张锐笑着说道:“我已经说过了,现在是叙私情,不是谈公务的时候。既然你不愿意提及身份,那我就叫你云卿兄吧。咱们两家是亲戚,你是我的表兄,见面不问候一声,也是无礼之举。”
当年第十一代北王,娶了胡公张熙的妹妹为后,也就是张锐的姑奶奶,刘文常的亲奶奶,因而张锐与刘文常是表兄弟。
张锐又耐心地询问了北王家人的身体状况,刘文常见张锐态度和蔼,像是真心认亲,只好与他攀谈起来。张锐一边交谈,一边观察刘文常。
他在翻阅师部军官名单时,就知道了刘文常的高贵身份。后来又把刘文常的档案调来仔细查阅,对与刘文常也算是有些了解。
刘文常字云卿,今年三十五岁,是现任第十二代北王的长子,所以张锐称呼他为王子。刘文常虽贵为王子,但从小喜欢舞枪弄棒、骑马射箭,与张锐小的时候有一拼。贪玩好耍,自然成绩不好。
到了考大学的年龄,刘文常对父亲说要去考骑兵学院,以后加入骑兵部队。北王当然不愿意他去,便以他成绩不好为由反对。结果刘文常威胁,如果不能考入军校,以后他就直接当骑士。
王族成员成年后加入帝国军队,也是常见之事。王子加入骑军也不是没有先例,见刘文常铁了心要从军,北王被逼无奈,加之当时帝国也没有出现大的战事,也只得答应他要求,否则刘文常去直接当骑士,北王家的脸还往哪里放。
以刘文常的成绩是肯定考不上军校,北王又只好去求皇帝通融。皇帝鉴于北王是自家的亲族,王子从军也是一件值得鼓励的事情,便下旨免去刘文常的笔试,不过也在旨意中说明,如果刘文常不能通过面试,则不能进入骑军服役。
刘文常像张锐一样免去了笔试,只参加了面试。在骑射考试中,他以优异的成绩被录取,从而进入北京骑兵学院。在军校的四年中,刘文常发奋学习军事理论,顺利毕业。
毕业后刘文常便被分配到前师服役,也是从排长干起。不过因为身份关系,逐渐得到提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