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四座皆惊:“人族三大家之一的陈通大家居然诗邀陈人中!”
顾厚庵愕然无语,回头看了一眼姜帝,姜帝微微颔首,顾厚庵因道:“既是陈大家有意考校小陈先生,顾某愿意退出。”
丁阙又看向谢逸,谢逸犹豫了一下,看了一眼锦囊,也抱拳坐下。
姜帝呵呵笑道:“朕办此次玉饼夜宴,原是为一聚各国文武少年精英,各自互通有无,彼此增益,不想竟惊动陈通大家,还有墨宝相赐,乃是意外之喜了。陈卿,陈大家此邀,你接还是不接?”
姜仲不及答话,秦拜尧忙道:“回姜帝陛下,陈通大家乃我人族文道泰山北斗之望,既有墨宝赐于本次夜宴,应当举座共领,岂独陈太傅一人领受,实乃大不敬。”
姜帝闻言点头,看向丁阙,丁阙道:“秦大学士此言差矣,陈大家此诗特为点星才子而作,诗名便是《赠梁太傅陈人中》,旁人如何能一同领受?”
闻听此言,场间有人隐隐明白过来,陈大家诗邀陈人中,恐怕不是考校、指点那么简单,而是要为关门弟子摘星太子报仇!
不论陈人中他如何点星、如何文气雕龙琢凤,面对一代鸿儒大家的文气时,他仍然是无路可逃。
姜帝道:“既然陈大家已经指名,旁人倒真不好接,陈卿,你意如何?”
姜仲洒然起身,正色拜道:“在下不接。”
满座哗然,这段画风的逆转,让众人始料未及。
姜帝也十分错愕,道:“啊,这……陈卿,岂不闻‘长者赐,不可辞’,你说不接,有何理由?”
姜仲道:“在下既未曾拜读过陈通大家著作,又无一面之缘,与陈大家着实不熟,母亲尝教导我说,‘不要接陌生人的东西’,在下不敢一时或忘,是以,在下不接。”
推辞的有理有据,虽有耍无赖之嫌,但足显机智。
丁阙面色变了几变,冷哼一声道:“陈太傅张口闭口称陈大家为‘陌生人’,不止毫无尊崇前辈大家之心,出言不逊,、歪门邪道,更失文人风骨气量,为我辈所不取。”
一段说完,不容人插嘴,提高声音道:“鸿儒赐诗,岂容你任意推拒,今夜锦囊中诗,你接也要接,不接也要接。”
丁阙说罢即解开锦囊,朝空中一抛,浩瀚文气自锦囊中喷薄而出,刹那四溢满场,月光之下,磅礴文气犹如实质,清晰可见,一众年轻才子不自禁生出膜拜之意。
随后虚空中开始出现一行行字句,正是鸿儒之诗:
一轮秋影转金波,飞来明镜又重磨。
凉月风光三夜好,长空万里悬银河。
年年岁岁望中秋,岁岁年年桂婆娑。
烦请玉斧斫狂生,斩碎文胆一万朵。
忽而满场金波粼粼,玉光乍现,文气所化狂风自四面八方呼啸而至,聚成声势骇人的龙卷大风,龙卷风一路摧枯拉朽,飞沙走石,最终笼罩住姜仲,形成一道金玉相间的有质屏障,牢牢困住姜仲。
随后姜仲感到一股泰山压顶般的威压覆在自己顶部,压得自己骨欲折筋欲断,渐渐喘不过气来。
姜仲不愿屈膝下跪,强忍膝盖剧痛,重新坐下。
“斩碎文胆一万朵?丁大学手下留情!”
场中忽然有人惊声叫道,不过为时已晚,只见桂影婆娑间,姜仲头顶那片云海文气翻腾不止,随即一把长达数十丈的巨斧横空而出,悬在姜仲头顶正上方。
巨斧玉光盈盈、杀气腾腾,令人望之生畏。
“老师!”
“太傅!”
“陈先生!”
“陈卿!”
……
刹那间,场间响起十数道呼喊声,不过,都已经于事无补。
项起惊呼一声“二哥”,正要冲上去救人,被大哥项少飞及时阻拦,一拳击晕,杨灵瑶泪雨莹莹,叫了一声如泣如诉的“二哥”,却是无计可施,拉着满脸惘然恍惚的大哥杨奇策。
忽而一道瘦削人影掠过,飞凰公主冲至近前,甩出两道七色彩带去救姜仲,不过彩带刚一触及金玉屏障,就听“嗤啦”一声,被绞碎殆尽。
鸿儒降下杀诗,请出玉斧,滔天文气,何人能破?
姜帝面色深沉,摆了摆手,顾厚庵悄然移身上前,拉住云飞凰,云飞凰无法,一时又悲急交加,脱口对姜仲道:“你还未收我为徒,你不准死!”
然而所有人心里都清楚,自陈通大家动念要杀姜仲为摘星太子报仇的那一刻,结局便已注定。
场间众人见此情景,情绪也各自不同,有人为一代天才陨落而心生惋惜,有人为少一劲敌而幸灾乐祸,有人痛彻心扉,有人心旷神怡,有人伤心欲绝,有人洋洋得意……
顾厚庵轻叹一声,道:“即便老师来救,也只能保其性命,文胆是留不住了。”
便在这时,一角乌云,遮住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