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又是一盆水煮的野菜汤,砚青喝了个肚饱后打了嗝躺在炕上,眼睛里看着那蜘蛛网的墙壁发着呆。
析春由于今儿早上吹了冷风,这会又开启了一轮咳嗽,析秋看得皱眉不已。
却听着砚青在那里舔着嘴:“要是爹爹和娘亲在就好了,他们在时,有时还能吃回肉呢,俺都好久未吃着肉了!”
说到这,他小脸变得有些郁闷,似想到了不好的回忆,同时小拳头又握了握。
析春也跟着掉了眼泪,想不通为何爹爹才上京都赴考不久,娘后脚就跟人偷了情,如今娘亲被沉了塘不说,连着爹爹也没了任何消息。
田地被大伯以娘亲丢了族人脸为由收了回去,姥姥大舅也都跟着撇清关系不认了她们,为着治她的病,还连累大姐卖身去伺候傻子丢了性命不说,如今的一家子,简直就跟那乞丐无二。
想着想着,她痛哭起来,一下子倒在了炕上的芦花被子里:“呜呜……”
析秋吓了一跳,赶紧的冲过去扶起了她,不悦的大吼一声:“你激动个啥?一会该是又咳得难受了!”
“俺咳咳……俺难受……二姐,咳,你说,你说爹爹到底去了哪?”
析秋皱眉不语,她哪知道?不过是上京考个试,却是两年未见人影,有些事,若不是死了,就是另一种结果。
不想让她太过难过,析秋给她顺着背,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安抚着:“放心好了,咱们一定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的。”
“真的能成么?”
她抬起泪眼汪汪的眼睛,满眼的灰败,砚青在那里抹着眼泪,小小声的呜咽着:“俺,俺,一定要快点长大,长得壮壮的,比村口的胡大爷还要壮,到时,俺,俺一定会挣好多钱,一定,一定会让二姐三姐能吃上肉,过上好日子……”
他可怜的小脸上满是泪水,小嘴叭啦个不停,析秋很不厚道的想笑,却又觉得心头酸得厉害。
正要再去安慰他时,却听着外面有人在喊:“析秋!”
析春愣得停了眼泪,看着析秋满脸茫然。
析秋拍了拍她:“看着砚青,别让他抽咽了,一会子要睡觉了,这样子不好。”
她点头,析秋则快速的下了坑,掀了帘子快步的出了房门。
林润生不敢叫得太大声,只隔着栅栏门又叫了一声,这时见门开了,不由得吁了口气。
见她走来,将手中的笔纸递给了她:“我用的笔和砚台。纸按你的要求拿的没有裁的大纸!”
“谢谢润生哥了。”
林润生点头:“不过你要这些做什么?”
“讨饭吃!”也不瞒他,她淡笑一声。
林润生看得一愣,见她瘦小的脸上,一双水眸杏眼满是亮光,整个人虽说不美还有些干枯,可这精神头,比之从前来,却是天壤之别。
不过好在他很快的回过了神:“这笔砚,我明儿晚上来拿可成?休沐只有一天,后儿一早,就得早早赶到镇上学堂去。”
析秋点头:“可以的,明儿润生哥来拿吧,俺是没法去村里相送的。”
“我知道!”
说完这话,他拱手告辞,析秋挥别了他,心中叹了口气,好在这林润生是少有的心生怜悯之人。
回到屋子,析春看着自家二姐手中的纸笔:“二姐,你从润生哥那里借这东西作何?”
“作画!”
“作画?”她疑惑更深。
析秋叹气:“还记得大姐被扔回来的那天么?”
析春点头,泪水又流了出来,那一天,她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陈大户叫着婆子小厮把人搬回来时,大姐全身上下高肿不下,整个人面目全非,躺在那里僵挺着,那惨样至今令她寒颤。
析秋眼也不眨,只在那里正经了脸色说道:“大姐搬回来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
析秋嗯了一声,砚青听到这,快速的爬到她的腿上,双手拄着下巴,仰着小脑袋,眼也不眨的看着她,满眼的晶亮,明显一副听故事的状态。
“二姐,快讲是什么梦?”
析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