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液池上有蓬莱、方丈、瀛洲三岛,岛上有山,高百尺,台观殿阁,罗络山上。
三岛之中,蓬莱为首。蓬莱有仙山琼岛之称,岛上风景以飘逸出尘、清幽深邃为主。
暮笙顺着一条绿荫遮蔽的石径信步走着,不时驻足观赏。子衿跟在她身后,见她目露疑惑,方上前介绍一番,余时,皆静默。
暮笙从小就喜欢山明水秀,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在出城去游玩时遇上被刺重伤的孟脩祎。这三年在临安,天高皇帝远,也是自在惯了,除了总往深山老林里钻,去挖些不常见的草药,还常畅游山水间,亦或与同僚乡绅,锦帽貂裘,纵马山野。
此时见到如琼瑶仙境一般的景致,暮笙不由沉迷其中。
绕出这条逸趣横生的小径便是引入活水的一处山泉,往那边靠近,便可听见清脆的水声由远及近。
沿路石径也渐粗犷起来,两旁看似杂乱无章的垒着碎石,石缝间还冒出青翠嫩绿的杂草,再往前,水声愈发清晰,叮咛声悦耳。暮笙稍稍加快了步子,前方有乔木错落,隐约可见阳光底下粼粼水光。
当年筑此岛者独具匠心,光是走来的这一路,便是浑然天成,仿佛造物之恩赐,无丝毫雕琢的迹象。暮笙连连赞叹,穿过那并不浓密的乔木。
来到山泉旁。
说是溪涧,其实是一条从山顶层层倾泻而下的瀑布,在此处冲出了一个深不见底的跌水潭。一靠近水潭便有一股浸骨寒意扑面而来。暮笙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她含着愉悦的笑意走到水潭边的青石板上蹲下,伸出手去,拨了一下水面,山水寒凉,水波碧蓝,令人心旷神怡。
跌水潭的水朝外溢出,便冲出一条山涧。山涧便要浅的多,能看到清澈的水底,那细细的沙子。暮笙很是喜欢,沿着溪涧慢慢的走下去,突然,她便在岸旁看到了一处依水而生的草木,那草木眼熟的很,像极了她在哪本古本上看到的一种极为罕见的草药。
出于习惯,暮笙忙蹲下身,小心的拨开与它们共生的杂草,而后轻轻的摘下一小片叶子,用衣袖随意擦了擦,便放到嘴里尝了尝味道。
味酸,略麻,酸味平,舌尖触之温。
回想那种草药喜潮湿,向来依水而生,再看它叶状经脉,结合口中的味道,暮笙大喜,四下里看看,想要记住这个地方,做个记号。
结果醒目的记号没找着,却看到孟脩祎站在她身后,漆黑的眸子里是点点忍俊不禁的笑意。
暮笙愣了愣,这才发现子衿已不知退到哪里去了。她有些窘迫,将手里啃了一口的草叶子塞进袖袋中,走上前拜见。
不等她弯下身,便让孟脩祎止住了:“这里没有旁人,便放下这一套吧。”
暮笙也没坚持,只是道:“陛下怎么到这里来了?”
昨晚一夜照料,抱过了搂过了,唇齿也相依过了,她们间不说冰雪消融,也拉近了不少距离,三年时光的隔膜被皇帝的一场急病打碎。
“朕听说你来闲逛就跟来看看,你刚刚吃的什么?草药么?”孟脩祎一面说,一面觊觎似的瞄向暮笙的袖袋,很感兴趣的样子。
暮笙大囧,支支吾吾道:“是一种不常见的草药,不想在这里碰上了。药性温补,养胃效果极佳,正好能给陛下用。”
孟脩祎闻言便摊开手:“给朕瞧瞧。”
暮笙没敢违背她,从袖袋里掏出来,放到她的手心。
孟脩祎单手拈起来看了看,也没看出有什么与众不同的地方。
她微仰着头,对着阳光看那株草药的时候,暮笙正在端详她的面色,有着病中的憔悴苍白,还有深深的倦怠。暮笙看着便觉得很难受,没忍住,说道:“请陛下容臣为您把脉。”
孟脩祎正在看那株草药呢,闻言便将它还给了暮笙,顺便伸出手臂。
号过脉,暮笙又道:“请陛下容臣一观您的眼睛。”
孟脩祎很是配合的弯下身子。
中医观眼,从眼睑、眼白、眼角、眼珠、瞳孔五处看起。暮笙一丝不苟地看过,方认真地与皇帝道:“陛□□热还未退去,当以静养为主。”对她一大早便来回奔波表达了不满,接着又道,“陛下高热伤到肝了,胃也需休养,这些日子,还请陛下注意饮食。”
孟脩祎一听,立即就道:“如何注意?”她正想着怎么把暮笙留在京里呢,有这么好的话题,自然迫不及待地便刻意引导起来。
暮笙只以为她关心自己的身体,细细得说了一遍。孟脩祎皱皱眉头,很是迷茫不解道:“爱卿再说一遍,朕还没来得及记下。”
暮笙很单纯的又说了一遍,孟脩祎仍自摇头:“太多了,朕记不住。”
陛下的记性,何时这般差了?暮笙疑惑地看着皇帝。孟脩祎立即便做出疲倦的样子,抬手拧了拧眉心,道:“朕有些头晕,你若不想说,便写下给朕吧。”
她今日穿了一身红色的交领织锦华服,暗绣祥云龙纹,显得格外庄重。本该是意气风发的装扮,偏她脸色憔悴,强撑起这身华贵厚重的衣袍,不显高不可攀,反倒柔弱无比。暮笙看得一阵心软,不由柔声道“待臣以笔墨记下,送去膳房便是,自有人为陛下留意。”
这些事本就有专人打理,不需皇帝费神。
孟脩祎点了下头,感激道:“幸而昨日有你在,免了朕不少痛楚。”
暮笙不知该说什么,便中规中矩地道:“这是臣分内之事。”
孟脩祎的神色黯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