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滂沱,路人纷纷避走。

纪岩木然的走在雨中,身上廉价的衣服早已经被浇透,一双破旧的黑布鞋灌满了积水,顺着脚趾前的漏洞不住往外溢淌。冰冷、湿寒、异样的眼光,这些她统统感觉不到,雨水将她的世界冲刷成黑白无声的电影,脑海里只是不断重复着十几分钟前听到的一切。

“简勋,你打算什么时候回京,老爷子那里可是催了啊,王家的人也上门问过几次了,你那个未婚妻王大小姐听说可是找人四下里查你下落呢?”

“嗯,我知道,就这几天吧。”

“唉,我说简少,还真是有你的,为了泡妞堂堂简家三少竟然能忍受住这样的破地方,你瞅瞅这间屋子又小又窄,光线又暗,这墙壁黑乎乎的多少年头没刷了,倒真是贫民窟半点儿没错说,亏你也受得了。”

“这算什么,简勋还在工地上背水泥扛沙子干了几个月的小工呢,大热儿的天连后背都磨秃噜好几层皮。”

“哎呀简少,你对自己也真够狠的,那个瘸子她不就是当初没多瞅你两眼吗,至于你气成这样又是装老实又是扮穷的费这么多心思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咱们简勋是谁,那可是京里头顶顶有名的简家三少,比明星还酷帅的型男,那些女人个个都像闻了臭味儿的苍蝇直往他身上糊——哦,不对,有点儿用词不当了哈,反正就是那个意思吧,女人见了他那都是迈不动步了,冷不丁一堆人里头冒出这么一个不刁他的能不乍眼吗,问题是这人还是个打村儿里出来的,还是个跛脚的残疾。你说说,咱们简勋哪能咽下这口恶气吗,不使点儿手段好好玩儿玩儿她,能对得起他的身份吗?”

“原来还有这么一出呢,我说怎么回事儿呢。不过,我说简勋,那瘸子长得应该不差吧,不然你就是再气,碰个模样丑的你也下不了嘴不是?你味口多刁,我们几个发小还不清楚吗?”

“你倒是会猜,那妞儿确实挺特别,长得秀婉不失清隽,有点儿雌雄莫辩,尤其是皱着眉不说话的时候,让人看着就想搂进怀里头狠亲。就是脚有点稍微跛,慢些走倒是看不出来。”

“唉,我说丁子浩,我怎么听着你好像打算要挖简勋的墙角,不就一瘸子吗,看让你形容的快赶上天仙了,是不是等简勋玩儿腻了,你打算接手玩二茬儿啊?”

“这得问简勋,我倒是有那个心思,就看他什么时候摊牌了?”

“要我说丁少,你就别在那儿干等着了,没看简少一直都没吭声吗,八成是舍不得了,这人都弄上床这么长时间了也没见他主动摊牌,这不就说明他挺受用舍不得放下吗?”

“是吗简勋,你当真动心了,这可不像你。”

“是啊,咱们简少玩女人向来不超过一个星期,这回是怎么了,当真要栽在这村姑身上?”

“你们想多了,就是一个瘸子,还不至于让我简勋破例,等她回来我就会跟她说。”

“那我们可等着看好戏了,估计她听了都得坐地上哭。”

……

他早上说不舒服没去工地上工,她放心不下跟店里大厨请了假,特意绕到海产品市场买了几只新鲜的鲍鱼回来打算给他炖汤补补身体,却没想到在租住的平房外听到了这些人的谈话。若不是这临时的决定,怕是还要被他蒙在谷里,直到他说出真相被这些人看戏似的当众取乐。

说什么一见钟情再见心喜,说什么同甘共苦贫贱夫妻,说什么真心喜欢不在乎那点伤残,统统都是谎言,本以为是两人注定的缘份,到头来却只是他一手打造的陷阱,骗了她的心骗了她的身,为的只是报复她当初的忽视,鬼才知道那个当初是什么时候?

几个月的情意付出转眼便成了一记笑话,她不知道自己以后该如何走下去,又拿什么面目去对他?

大雨依旧下着,而她也继续蹚着雨水木然的往前走。

不知不觉,一片低矮的平房已经走过去,前面不远处便是一座座林立的高楼,只数米之差便将贫于富之间清晰分隔,一步跨出的距离如同深深的一道鸿沟,让人轻易无法逾越。一如她和他,一个豪门少爷,一个穷人家苦孩子,一个酷帅fēng_liú,一个跛脚老实,毫无共通点的两个人被他阴谋诡计的扯到了一起,最后伤的却只有她而已。

“姑娘,有吃的吗?”

靠路边栽种的几棵风景树下,干瘦枯瘪的老人蜷缩着身体,混浊的双眼紧紧盯着她手上拎着的黑色塑料袋,纪眉后知后觉的抬手看了看,露出惨然自嘲的轻笑,都这时候了还没忘记拎着。到底还是舍不得,几只鲍鱼就花了她近一个月的工资,她可以只穿地摊上五元钱买来的汗衫,夜市里最便宜的黑板鞋,不舍得乱花一分钱,却舍得拿最好的用到他身上,合该是被欺负的那一个。

心意这东西有时候珍贵,有时候却也最不值钱,而她不幸的是后者。手上的袋子只是顿了一秒钟就被递了出去,这么不值钱的东西既然还有人稀得要,那就给他吧。

老人接过袋子高兴不已,好像觉得这样平白要人这么好的东西有些过意不去,随手在身上摸索了两下,倒被他掏出一块中间圆心镶着层绿塑料的破铜片儿,随手递过去:“给,我可不白要你东西。”

纪岩瞅着手心里连小孩子玩意儿都算不上的东西,拾荒老人都知道理尚往来,可某些人却白瞎披着的那张人皮了,对他的全心付出换不回半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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