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叶听闻顾端来了,倒没付妈妈那么惊讶,因为顾端偷偷地上西跨院来找她,也不是头一回了,但她现在这副样子,怎能见人?腰以下,敷的都是药,而且不但不能起身,还只能趴着,这也太难为情了。
但还没等她纠结完,就见一袭白袍的顾端,一马当先地迈着大步,走进屋里来了。
动作这么迅速?南叶赶忙回头朝自己身上看去,见早有手快的婆子给她遮了床薄被,这才放下心来,但她此时头发蓬乱,面朝下的趴在床上,连完全抬起头来都困难,怎么见世子啊……南叶越想越觉得难为情,红着脸把头埋进了枕头里。
顾端走进屋里来,见着南叶这副模样,吓了一跳:“怎么,她还没醒?”
付妈妈和婆子们当然知道南叶为什么会埋起头,但凡是个女孩子,面临此情形,都会觉得不好意思吧,但她们不好明说,只能嗯嗯啊啊。
南叶怕顾端担心,只得抬起头来,满面通红地道:“奴婢已经醒了,奴婢没事,请世子放心。”
顾端就站在她的床前,她头一回如此近距离地看他,才觉得他个头真高,那一袭白袍,衬得他愈发面如冠玉,眉浓唇红。
顾端亦在低头打量她,见她面容憔悴,眉头就皱了起来,对付妈妈道:“老太太不是才送了一包燕窝过来,我吃那东西作甚,拿来给南叶罢。”
老太太送的,可是血燕,南叶不过是皮外伤,犯不着这么补吧,世子出手还真大方!付妈妈诧异看顾端一眼,应了一声。
顾端继续打量南叶,终于发现她虽然面有疲态,但却满脸通红,不由得就急了起来:“是不是发烧了,怎么脸这么红?赶紧叫郎中来!付妈妈,打水给她敷额头!”
满屋子的婆子一听,都开始腹诽,南叶之所以脸红,全是因为您老人家杵在这里好么!她一个大姑娘家,被打了屁股,趴在床上不能动弹,蓬头垢面的,还要被你站在跟前盯着瞧,换谁都得脸红啊!这跟发不发烧根本没关系好么!
付妈妈看了看顾端,想说又不敢,只好真打了盆水来,帮南叶敷额头,再趁机请他出去,道:“该看看伤口是不是要换药了,还请世子先回去罢。”
换药?他暂避就行了,犯得着直接回去么,好不容易来一趟,肯定得确定南叶伤情无误再走啊,顾端不满地看了付妈妈一眼,走到厅里站着去了。
付妈妈无法,只得拿温水浸了毛巾,帮南叶擦脸,笑道:“世子这也是急了。”
南叶想了想,问道:“是不是近期有赌菜或斗菜,世子才如此着急?”
“啥?”付妈妈一愣,旋即大笑,“你这孩子,到底年纪小,还没开窍。”
开窍?开什么窍?她的年纪可不小了,说出来吓人一跳。但南叶想了又想,还是没明白付妈妈这是什么意思,只得罢了。
付妈妈拿毛巾帮她把脸擦了又擦,又给她重新梳了个头,终于让她的脸看起来没那么红了。顾端听说南叶“好转”,重新进来看她,见她的脸色果然正常了许多,方才放下心来,道:“好好养伤,王大梁冤枉你的事,大夫人已然知晓,必定重罚,大小姐的减肥餐,以后还是你来做。”
这事儿南叶已经知道了,但还是郑重向顾端道谢。
顾端不甚在意地挥挥手,又道:“这回你受了委屈,又受了苦,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只要我能办到,一定满足你。”
咦,她受委屈,又不是顾端的错,怎么是他来补偿呢?难道是大夫人怜惜她,所以借了世子的口来告诉?如果是这样,那她可不客气了。南叶想了想,道:“奴婢幸得世子搭救,又能沉冤得雪,再无所求,倒是香秀,无端被奴婢牵连,奴婢实在是过意不去,却又不知如何补偿她。”
“这个无须你操心。”顾端道,“大夫人已经着人送了补品和衣裳等物给她了,而且派了专人照料,你只管提你的愿望就行。”
大夫人已经送了补品和衣裳去了?还派了专人照顾香秀?南叶愣了愣,由衷感叹:“大夫人真是宅心仁厚。”
见南叶称赞自家娘亲,顾端微微一笑:“你被冤枉,我娘很是过意不去,那些补品和衣裳,你也一样有一份,而且许你提一个要求,所以你不用客气。”
还真是大夫人的意思?南叶又是意外,又是感动,道:“都是王大梁害奴婢,同大夫人有什么关系,倒是大夫人如此关爱奴婢和香秀,奴婢无以为报,实在是感激不尽。”
顾端见她仰头看自己,实在是费劲,便让人端了把椅子过来,坐到了南叶对面,等着她许愿望,提要求。
南叶的心情,突然一下子变得好起来,居然还有这么好的事,这一顿打,真没白挨。不过这跟大夫人提要求,可是很有讲究的,愿望太微不足道,未免浪费了这次机会,如果要求太过分,又会惹人生厌……
那么,有什么要求,是大夫人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办到,而对她来说,又是非常重要的呢?南叶认真仔细地想了想,对顾端道:“这次奴婢之所以能够得救,全仗深冬帮奴婢给世子传递消息,奴婢想要报答她,把她调回西厨房……”帮她传递消息的,还有含雪,不过含雪的要求很简单,无非是多罩着她,多提携她,这个凭她自己的能力就能办好,不用麻烦顾端。
她的愿望,是把深冬调回西厨房?为什么她总是为别人着想,不为自己提个要求呢?不知怎地,顾端竟有些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