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真是……她们这不是斗菜么,怎么光曹三娘一个人在台上?即便一早就打算只拿她和翠云当陪衬,也得让她们上台露个脸罢,等得太久,她那食盒里头的冰,可是会化的。
南叶越想越觉得,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于是便问芦芽:“我们什么时候上场?”
芦芽也觉得翠云的话有道理,但她十分为难,因为这场斗菜,是二老爷筹备的,而她和二老爷那边的人并不熟……她思前想后,这事儿还得世子帮忙,于是让南叶站在原地等候,自己去找顾端拿主意。
顾端听说南叶这会儿很着急,想也不想便道:“去跟二夫人讲,让曹三娘退至右场,把左边的场地让出来,给南叶做菜!”
还是世子聪明!挪场地的事,跟二老爷肯定是说不通的,但二夫人这会儿正拿曹三娘当新型的狐媚子看呢,一准儿会答应!
芦芽高高兴兴地去了小虞氏那边,果不其然,小虞氏爽快点头,并趁机在其他夫人面前,数落了曹三娘几句。
小虞氏开了口,掌管戏台的婆子,马上派了个舞女上场,跳着舞,转着圈,把消息通知到了曹三娘的耳朵里。曹三娘极其不愿意,但借她个胆子,也不敢得罪二夫人啊,因此只能双目含泪地朝二老爷那边看去一眼,然后委委屈屈地指挥众舞女,把桌台挪到了戏台右边。
二老爷顾诚,到底是男人,心思粗,虽然奇怪曹三娘怎么突然挪了场地,但见到南叶和翠云上场,也并没有说什么,只是眼神直追着朝左边去了。
南叶走上戏台,在分配给她的台桌前站定,把手中的食盒放好后,先朝台下扫了一眼,只见绝大部分人的目光,还是聚焦在曹三娘身上,即便是面色不虞的夫人们,和脸色泛红的小姐们,也不过朝戏台右边略略看了一眼,随后又把目光移到左边去了。
由此可见,曹三娘这种新颖的斗菜形式,是即具有观赏性,也即具有市场力的,哪怕搁到千年后,也应该能到电视节目里,上个才艺秀。
南叶心里这般想着,看向曹三娘那边的眼光,就带上了些欣赏和钦佩的意味,翠云扭头看见,觉得不可思议:“你已经被人比下去了,难道不恨她?”
南叶觉得这逻辑,简直匪夷所思:“即便被比下去,也该在自己身上找原因,怎能怪罪到别人身上去?这种心态可要不得,不然永远没法进步。曹三娘能把歌舞同斗菜结合在一起,心思巧妙,才艺高超,那是她的本事,我心里只有佩服的,怎会去恨她?”
翠云认定南叶是口是心非,嘀咕道:“真会装,面儿上什么都看不出来,心里肯定已经骂过千百遍了。”
南叶懒得同她争辩,将食盒打开,先看里头的冰,只见冰块虽然已经开始融化,但盘子和盒子里头的东西,还是冰冻着,并未变形,这才放心挪开冰块,将其端了出来。
这时候,曹三娘那边已经完成了歌舞表演,恰好最后一个动作结束时,桂花糯米藕出锅,由此又赢得了一片掌声。
不得不承认,曹三娘的确是有真本事的,就凭这节拍押得这么准确,便知平日里肯定没少下苦功。
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无论平平淡淡的煎炒烹煮,还是歌舞升平,付出的努力都是相同,无论曹三娘为人如何,至少在这一刻,南叶对她,只有佩服。
能够欣赏他人,发现他人的闪光点,也是一种境界。
南叶所不知道的是,台下有那么一个人,自从她上台,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从未离开过,此时见她面容平和,毫无嫉恨表情出现,更是唇角轻扬,弯起了一道好看的弧度。
热气腾腾的桂花糯米藕,很快被端了下去,曹三娘亲自跟随上菜的丫鬟,笑语盈盈,左右逢源,无论和谁,都能应酬两句。那些老爷们,或直接露出欣赏的表情,或含蓄地命人打赏,几乎就没一个不喜欢她的。
也是,这样能歌善舞,又会做菜的漂亮姑娘,又有谁会不爱呢。
即便是刚才黑脸的夫人们,在尝了桂花糯米藕后,也是无话可说,藕片软糯,桂花甜香,更难得的是,甜度恰到好处,一看就是为了迎合京城人士的口味,特意调整过蜂蜜的用量。
渐渐的,有些夫人也赏了曹三娘东西,两三个丫鬟都捧不住,惹来无数人艳羡。
翠云一面揉面,一面朝台下看,恨恨地道:“什么玩意儿,光会造噱头,那糯米藕,直接拿糯米朝藕节里填不就行了,偏她要先把藕切成片,然后再填糯米,真是多此一举!”
人家那就是虐头,是看点,怎能因为别人本事高明,就刻意贬低呢?这样做,只会显得自己没气度。南叶摇了摇头,没有接翠花的话茬。
翠云见南叶无动于衷,火气更大,道:“都这个时候了,你还充好人呢,也不看看曹三娘的糯米藕,主子们都快尝完了,而我们俩的菜,才刚开始,只怕等我们做好,主子们早就等得不耐烦,各自散了。”
南叶却冲她晃晃手指头,道:“才刚开始的人是你,别把我带进去。”
“什么?!”翠云一愣,朝南叶面前的桌台看去,只见桌上多了几只形如画舫的长形条盘,每只盘子里,都匀称地摆了五只平底调羹,调羹里头,是一片小小的莲叶,看起来碧绿翠嫩,闪耀着晶莹光泽,只不知是用什么做成的。
“你做的是……凉菜?不用过火的?”翠云试探着问。
“是凉菜,也不完全是凉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