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偏西,凉风阵阵,正是倦鸟归巢,厨娘下工之时,西跨院的小路上,不时有厨娘们的身影闪过,一个二个归心似箭,想要赶紧扑到床铺上,松泛松泛劳累的一天的筋骨。
小虞氏憋着一股气,甩着袖子,大步奔走在通往临风阁的路上。
她这副样子,引得许多厨娘驻足,避让行礼的同时,偷眼瞧她去的方向,更有不少人,偷偷地跟在了后面,想去瞧瞧热闹。
牛妈妈急得脸发红,偏小虞氏走得又太快,她一路小跑,方才勉强跟上,气喘的不成样子:“二,二夫人,您,您瞧,这人来人往的,让底下的人瞧见了多不好,咱们还是回去罢?”
小虞氏正在气头上,哪里听得进这个,头也不回地道:“我正大光明,有什么不敢让人瞧的?他们做这档子丑事都不怕被人瞧的,我还怕起来不成?”
此路不通,牛妈妈只得另寻法子:“二夫人,您看天还没黑呢,二老爷和曹三娘能做什么?一定是您误会了,我们还是赶紧回去,等二老爷自己回来,何必当众给他没脸。”
“就是要给他没脸!”小虞氏越说越气愤,“难道我这个妻子不贤惠?小妾一个接一个地朝家里抬,更别提没名分的通房,他倒好,愈发蹬鼻子上脸了,再这样下去,怕是要再抬一个进来,把我给取代了。”
休妻另娶?牛妈妈唬了一跳:“二夫人,快些别说了,有老太君在那里呢,二老爷怎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是啊,一切全仰仗老太君,如果没有老太君,她这种多年无出,娘家又没背景的人,肯定早就被休回家了,所以,她更要趁着老太君还在,狠狠地铲除异己,打压二老爷的气焰,不然等老太君归西,她的日子怎么过?
小虞氏越想越觉得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步子迈的更大了。
牛妈妈根本追不上她,只得挥手让丫鬟们赶紧跟上,以防她做出什么过激的行为来。牛妈妈跟着小虞氏来到夔国府这么多年,很清楚他们这些大户人家的规矩,暗地里怎么折腾都没事,但切不可明着来,既显得善妒小气,又丢尽颜面。这事儿倘若传出去,绝对是京城富贵人家乃至街头巷尾的热门话题,老太君最敏感这些事情,会让她气死的。
可惜,气头上的小虞氏,哪里顾得上这些,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找到曹三娘,当众扒了她的衣服,让她再没脸在夔国府待下去,这也是杀鸡给猴看,让顾诚怕着她,以后再不敢在外头胡来。
她走得飞快,一会儿功夫就到了临风阁,恰见一个尚未总角的小厮守在门前,正是在顾诚跟前服侍的,她浑身的热血腾地一下全朝脑门冲去,不顾小厮的阻拦,轰地一声,极为粗鲁地拍开了临风阁的大门。(
西厨房与临风阁仅一墙之隔,这一声巨响,自然惊动了尚未回住处的厨娘们。
南叶向来是最后一个走的,今天也不例外,她正专心帮杂工洗碗,忽然听见那一声响,吓得差点摔了白瓷碗,惊道:“这是怎么了?”
香秀最爱看热闹,但想着南叶素来沉静,肯定不会允许她去,因此便故作淡然,道:“理它呢,咱们洗咱们的碗。”
然而南叶却道:“有热闹为什么不看?就在隔壁,又不远。不过谨慎是对的,深冬你先去瞅瞅,如果是不打紧的事情,围观的人又多,咱们就跟去凑凑热闹。”
南叶想看热闹?也是,她虽然沉静,但却不沉闷,又是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爱热闹的时候,怎么会不去看?香秀想着可以过去看看究竟,心情雀跃起来,催着深冬去了。
香秀手里仍旧拿着碗和抹布,但心思已经飞到隔壁去了,南叶见了好笑,接过她手里的碗,帮她洗干净了。
一名杂工感叹:“南叶,你手伤了,还帮我们洗碗,真是让人过意不去。”
南叶玩笑道:“我的手已经提不了刀了,也就只能帮你们洗洗碗了。”
从旁经过的蜜糖听见,笑道:“你只能帮着洗碗?那我们就只配去倒泔水了。你手伤了,还能接着给大小姐做减肥餐,给宫中贵人做药膳,听说今儿大夫人跟前的桂妈妈还来找过你,想来是又接重任了?”
南叶只知道,大夫人命她给宫中做药膳,奉的是太后的懿旨,至于给谁吃,并未透露,这种晦涩不明的任务,还是低调点好,因此她没有直接回答蜜糖的话,只谦虚道:“哪有什么重任,我们做奴婢的,不过是主子怎么吩咐,我们就怎么做罢了。”
“你跟我们可不一样……”
蜜糖正说着,深冬从隔壁回来,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到南叶跟前,脸上红的跟红烧似的,偏又忍着笑:“南叶,香秀,你们赶紧去看罢,临风阁在上演好戏呢,好多厨娘都在那儿,已经围的是里三层外三层了,连马六嫂和卢管事都偷偷地躲在里头呢!”
“什么好戏?”香秀两眼发光,嗖地一下蹿出老远,直到院门口方才停下,回头,眼巴巴地瞅着南叶。在她心里,南叶不但是好友,更是她真正的师傅,所以她凡事都不知不觉地,想要先征求她的同意。
“走罢,去看热闹罢。”南叶看着香秀的模样,忍俊不禁,又扭头去招呼蜜糖和那些杂工,“你们也一起去?”
蜜糖点点头,跟在了她后面,杂工们因为活儿还没干完,一个也没敢动,只央南叶看完热闹后,回来跟她们讲讲。
临风阁的院门口,果然挤满了人,就连门口的那两株大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