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漆黑,空中无月,只有满天的繁星,璀璨闪烁,把星光洒满层层院落间的石板小道。南叶在香秀和深冬的陪伴下,一路行至通往正院的角门前,看门的婆子正准备眯一会儿,忽见三人出现,吓了一跳,以为自己把时辰看错了,忙抬头朝窗外看去。
窗外的天,的确已经黑透了,婆子呼出一口气,披衣起身,打开了虚掩着的门,问道:“这都什么时辰了,你们还要上正院去?”
借着星光和屋内的灯火,她已看清面前的三人是谁,所以用了个“还”字,而且口气还算和善。这可是每天都会出入正院,能够见到主子的人,哪怕只是低等级的厨娘,她也不敢得罪。
南叶笑着把一块银子递了过去,道:“妈妈,我们也不愿意大晚上的跑出来麻烦您,可谁让大小姐要吃宵夜呢,晚饭时就让丫鬟捎话来了的。”
原来是大小姐的吩咐,南叶出手又大方,婆子的笑容爬满脸庞,立时掏出钥匙,去帮她们开门,口中还不忘夸几句:“这种美差,别人想都想不到呢,也就是你们厨艺出众,才有这个机会。”
南叶谦虚了两句,向她道过谢,带着香秀和深冬穿过角门,进了正院。
同样是漆黑的夜,正院这边,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道旁每隔不远,便有一架灯柱,灯柱中空,内置气死风灯,再加上各房门前挂的大红灯笼,照得院内亮如白昼。
那些气死风灯,造型各有不同,或是憨态可掬的孩童,或是戴笠垂钓的蓑翁,无一不是栩栩如生而又生动活泼,香秀和深冬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似的,一路惊叹着看过去,好几次都惊动了巡逻的妈妈,幸亏南叶高举大小姐的幌子,方才糊弄了过去。
香秀和深冬都奇怪,这些灯,只有晚上才亮起来,南叶也未曾见过,为何能这般淡定,一点儿惊喜的表情都没有,她们哪晓得,南叶在穿越前,前朝景点去得多了,再看这些,毫无新意,自然没什么感觉。
走着走着,南叶突然轻声喊道:“你们代我去撷芳馆罢,若大小姐问起,你们照实说便是,办完事后,咱们在角门那里汇合,然后一起回住处去。”
照实说?说什么?她不跟她们一起去撷芳馆么?她要半途折去哪里?香秀正疑惑,抬头一看,正见衡清轩那朱红色的屋檐,不禁了然一笑,和同样明白过来的深冬交换了一个暧昧的眼神。原来世子已然打动南叶的芳心,怪不得这么晚了,南叶还要做宵夜,敢情为大小姐效劳是假,来博世子一笑是真。
深冬是早就主张南叶接近世子,能够调到衡清轩最好;而香秀,本来挺担忧世子是戏耍南叶,但自从看到南叶手伤后世子坚定的态度,就非常乐见其成了。因此两人都什么也没问,只对视一笑,就拎着食盒朝撷芳馆去了。
衡清轩规矩严,守门的丫鬟,是不许睡觉的,因此南叶才刚走到门口,便听见有喝问声从内传出:“这么晚了,是哪个还来?”
南叶忙出声道:“姐姐,是我,南叶,我来给世子送宵夜。”
送宵夜?天色早晚倒不是问题,可世子并未说过要吃宵夜啊?守门的丫鬟感到很奇怪,但世子早就发过话,只要是南叶,无论什么时候,什么缘由,都得放她进来,因此她很快打开了门,笑道:“就你一人?走夜路怕不怕?世子在书房呢,我去叫芦芽姐姐出来。”
南叶照实道:“香秀和深冬陪我来的,她们上撷芳馆送宵夜去了。”
“大小姐也吃宵夜?她不是怕胖么?”丫鬟惊讶极了。
南叶笑道:“我那宵夜,少吃点倒也不妨,胖不到哪里去。”
吃了不长胖的宵夜?她竟有这等本事?怪不得即便手筋受损,宫中贵人的药膳,还是由她来做的。丫鬟惊讶之余,生出些钦佩的心思来,殷勤地上前引路了。
芦芽听见动静,早迎了出来,看见南叶拎着食盒,却不似看门丫鬟一样吃惊,而是掩着嘴直笑:“木头,你终于开窍了!”
木头?说谁呢?她么?她哪里像木头了?开窍又是指什么?南叶满头雾水,走上前去行礼,道:“这么晚了还来惊扰姐姐,实在是对不住。”
“对不住?那宵夜有没有我的份?”芦芽故意朝食盒上扫了一眼,把眉毛一挑。
南叶十分抱歉:“本是想给姐姐做一份的,实在是天色太晚,食材有限……”
芦芽见她真愧疚起来,忙上前挽住她的胳膊,笑道:“跟你开玩笑呢,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你说,世子念叨过多少次,说你总主动给别人做吃的,却没有他的份,今儿你总算开了窍,来给他送宵夜,他还不知高兴成什么样儿呢。”
她很少主动给世子做吃的么?好像不是罢……不过,反正也不是很多就是了……南叶脸上红了一红,随着南叶进了书房。
顾端就在窗前站着,烛光投照在他的脸上,映亮了他浓黑的发,英气勃勃的眉毛,和清澈有神的眼睛,他听见脚步声,侧头冲南叶微微一笑,眼睛里映着烛火,好似整个屋子都温暖了起来。
真是完美无瑕的侧颜,和无懈可击的笑容,穿越前那些迷倒众多粉丝的男神们,也不过如此了罢,南叶盯着顾端浓密似帘的睫毛看了好一会儿,直到顾端红着脸清咳两声,方才惊觉自己的花痴表现,慌忙移开眼神,把食盒递了上去,结结巴巴地道:“奴,奴婢来给世子送宵夜。”芦芽呢,芦芽哪儿去了,怎么一进来,就把她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