夔国府的赛场上,看起来还是挺热闹的,深冬咚咚咚地在切菜,盆里全是各式各样的丁,肉丁,鱼丁,菜丁,水果丁,拿小小的铜盆,分门别类放着;蜜糖在切面皮,准确地说,是在扣面皮,拿杯子朝葛云擀好的面皮儿上使劲一按,一方小小的圆形饺子皮,也就做好了。
这法子倒是既省时,又省力,可是正宗的饺子皮,讲究的是边缘薄,中间略厚,这种投机取巧做出来的皮儿,行家一尝就露馅了,南叶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罢?
南叶……哎,南叶呢?何太明探着身子,左看右看,瞄了半天,才透过葛云让人眼花缭乱的花式飞刀,找着了南叶:她居然搬了个小板凳,悠闲自在地坐在后面,看葛云耍刀!而且托着腮,看得津津有味!
如此重要的斗菜场合,她竟在看杂耍,什么也没做?!
何太明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使劲把眼睛揉了好几下,但南叶看杂耍,就是看杂耍,半天都没挪动一下位置!
这绝对是对他赤果果的歧视、忽视,外加无视!他不就是让她教了一回叫花鸡么?他不就是不擅长做熏肉么?她居然就这么不把他放在眼里?!
何太明险些把肺气炸,要不是锅里还煮着肉,当即就冲过去,拎住南叶的领子,好生质问一番了。
不过,有葛云的飞刀在前,估计他也冲不过去。
不过,何太明挺会开导自己,摔东摔西地发了会儿脾气后,找到了自认为非常合理的解释:南叶不就是包个饺子么,这么简单的东西,自然不需要她亲自动手了。
饺子,她居然做饺子,如此普通大众的东西,她居然拿来参赛,也真是勇气可嘉了。
何太明朝对面望了一眼,无声地笑了起来。
当葛云刷完这套飞刀,南叶终于起身了。她走到案板前,洗了洗手,拿起一块圆形的饺子皮,一手托住,另一手飞快地顺边捏着,不一会儿,一朵惟妙惟肖的牡丹花,就出现在她的掌心里,而且还是空心的。
面团见得多了,但面皮捏的空心牡丹花,她却是头一回见着,不禁看得呆了。
南叶手下不停,不一会儿功夫,就把拿玫瑰花汁染的红色面团,捏成了牡丹花;把橘子汁染的橙色面团,捏成了浑圆的空心橘子;把什么都没加的白面皮儿,捏成了赞叹着,把蔬菜汁染成的饺子皮也推过来,南叶这次却没捏花儿果儿,而是捏成了一片一片大小不一的叶子,有的是空心的,有的是实心的。
蜜糖扭头朝深冬那边看看,问道:“深冬切的是馅料?”
“对。”南叶说着,走到深冬那边,顺着一个一个的铜盆,依次调味。
蜜糖大概明白了她的思路,这是要把各种馅料,填装到空心的牡丹花和叶子里头去。不过,因为来宾饮食喜好单实在太长太复杂,真正做起这件事来,却是非常繁琐,有的里头要装肉,有的里头要装菜,甚至连什么馅料用什么面皮儿,都有讲究,有的馅料要配橘子汁的皮儿,有的却得配蔬菜汁染的叶子。
不过填装馅料而已,尽管复杂,但因有南叶的详尽指挥,还是很快就完成了。
真正的难题,在后头。
深冬看着满案板的花儿和叶子,一个头两个大:“每种花儿和叶子的馅料都不同,如何才不会弄混?万一世子想吃橘子皮儿蜜糖糯米馅的,却拿成了白皮儿鱼肉馅的,岂不就糟了?”
蜜糖亦是犯愁:“别说主子们,我现在都已经看花眼,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
南叶看看她们,诧异道:“你们以为,我这馅料是乱包的么?面皮儿不同的颜色,代表了食客不同口味的分类呢!”
不同口味的分类?深冬和蜜糖都听不大明白,懵懵懂懂地看她。
南叶指了满满当当的案板,耐心解释:“我仔细研读了庄王府送来的来宾饮食喜好禁忌单,发现所有来宾的口味,可以大致分为三类,一类是喜食荤腥,基本不吃素菜的;一类是喜食素菜,基本不沾荤腥的;一类是喜食水果和甜食的;另一类是基本上什么都吃,但有一两种禁忌食物的。
所以我刚才指挥你们包馅时,不是乱喊的,而是把第一类客人会喜欢的馅料,装进了白色的莲花里;第二类客人会喜欢馅料,装进了绿色的叶子里;第三类客人会喜欢的馅料,装进了橙色的橘子里;第四类客人会喜欢的馅料,装进了红色的牡丹花里。”
还可以这样?!那份来宾饮食喜好禁忌单,她们至少也听了有四五遍,怎么就没想着去分类呢?说来也是,虽说每位客人的喜好都不尽相同,但华朝的食材,通共就那么几大种类,仔细找,总能找到共通之处,然后再避开大家的禁忌点就行了。
南叶就是南叶,道理她们都能明白,但绝对想不到分类上头去,深冬和蜜糖看向她的眼神,已经不仅仅是敬佩而已了。
规律解释清楚,她们便知道该如何干活儿了,一种颜色,一个蒸锅,单独蒸制,免得串味,那些实心的叶子,也另开一锅,作装饰用。
原来不是包饺子,而是做成了各种造型,怪不得面皮儿直接用杯子来扣……不过,这也仅仅是小巧而已……何太明一直在留意她们这边的动静,那满案板的花儿啊果的,他也看见了,但他并未听见南叶的分类法,因此在心里暗暗发笑:本来他打算做烧麦的,和南叶做的这些,有异曲同工之妙,最后之所以放弃,正是因为每个的馅料都不相同,区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