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明高举银针,对着阳光仔细看了一会儿,忽地现出了然表情,伸手就捂住了南叶的口鼻。屋内太医都吃了一惊,但突然想到,南叶已经是个死人,还怕他捂断了气?于是又恢复看好戏的模样了。
顾端秉着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心情,没有阻挠何太明的任何举动,但一颗心却悬得高高的,目光紧随他的手,一刻也不敢挪开。倘若南叶真的还没死,像何太明这样子捂,肯定会让她窒息的罢?
像是要验证他的猜想似的,原本一动不动的南叶,突然剧烈咳嗽起来,手脚也开始无意识地挣扎。
南叶活了?!
顾端飞快地冲上前,一掌拍掉了何太明的手。
何太明的手背,立时红肿起来,他捂着手苦笑:“我又不是傻子,见她已经有了呼吸,难道不会挪开?世子你这也太心急了。”
顾端已经激动得顾不了其他了,连声问他:“她的伤要不要紧?快为她开药!”醒来,也有可能是回光返照,因而他虽然激动,高悬的心却始终没有放下。
何太明却摇摇头,道:“已经没什么大碍了,好好养着罢,伤口痊愈,就算好了。”
啥?南叶没事儿了?不是才刚凶险到失去呼吸了么,就让他捂了这么一会儿,就什么事都没了?可即便是在她被人剪开纱布前,也还没脱离危险啊?这诊断太过出人意料,顾端愣住了。
满屋子的太医,也愣住了。这何太明,不是太和楼的少东家,专门做菜的厨子么,怎么却会看病?而且只用了一招,就把死人医活了?这让他们这些太医的脸面朝哪儿放?
连太医走上前去,试探着问道:“南叶是不是中毒了?”
何太明点点头,拿了刚才的银针给他们看:“南叶的血里,含有毒素,这些毒,非常轻微,倘若是健康的人碰到,也许两三天自己就好了;但她失血过多,身体虚弱,所以才变得这么严重。”他说着,又望向那些太医,笑道:“我这银针是特制的,所以才验得出来,普通工具,是没法子的。”
原来不算是他们的疏忽,太医们的脸色,这才稍稍好了些。
顾端不解道:“既是中了毒,就该解毒才是,你却怎么又说她没事了?”
何太明指了指南叶,道:“你们没把南叶的伤口包扎好,让她才刚流过血,结果歪打正着,最后一点毒素彻底流出,让她没有大碍了。至于失去呼吸,不过是虚脱之后的一种假死罢了。”
那不是没包扎好,而是有人故意要害南叶……不过此时的顾端,满心都是失而复得的欢喜,暂时无暇追究其他,只想着感谢香秀机灵,感谢何太明医术高明,救了南叶一命。他握住何太明的手,拍了拍他的肩,诚心诚意地道:“今日多亏了你,改日登门道谢。”
何太明本想说,他救南叶,又不是为了他,用不着他道谢,但想想他们都说,顾端是个醋坛子,这话讲出来,他一准儿犯酸,因此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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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氏等人待客气气地亲自送何太明出来,后面跟着的大群太医,也在向顾端致歉后,尽数散去,不禁大为惊奇。芦芽高高兴兴地上前告诉她们:“太和楼的少东家说了,南叶没事了,喂她喝点药,待会儿她就该醒了。”
没事了?何太明进去才多大会儿,这就没事了?南叶的命竟有这么大,没了呼吸还能重新救回来?!虞氏满心怀疑,问道:“何太明是怎么救的?”
芦芽笑道:“这还得感谢那个想害南叶的人呢!正是因为她剪了南叶的纱布,抹去了南叶的膏药,害得南叶又流了一回血,倒把南叶体内残存的毒素给清干净了,所以南叶这会儿才没事儿了。”
什么?!什么?!听芦芽这意思,是因为她命络丁剪了南叶的纱布,才让她起死回生的?!倘若她没出手,南叶反倒一命呜呼了?!她,她居然救了南叶的命?!
这,这叫偷鸡不成反蚀把米,还是叫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虞氏欲哭无泪,恨不得抬起手,狠狠地抽自己两嘴巴。
芦芽轻飘飘地瞥她两眼,状似无意:“世子说了,虽说有人歪打正着,救了南叶,但因她动机不纯,所以该罚的,还是得罚。”
这话虞氏听在耳里,心头一跳,勉强笑道:“事情发生在衡清轩,他爱怎么查就怎么查,我先回荣寿堂了。”
芦芽躬身行礼:“有老太君这句话,奴婢就放心了。”说着,大声吩咐厅内侍立的婆子:“刚才有谁进过西梢间,全给我捆起来,送到柴房去!”
婆子们立时动手,首先把络丁绑了起来。
虞氏大惊:“你们这是作什么?!”
芦芽道:“老太君恕罪,因南叶还病着,世子怕影响她休息,想要速战速决,所以宁肯错过,不能放过,之前所有进过西梢间的人,全都先捆到柴房去,一顿板子打了再说。”
什么所有进过西梢间的人,之前进过西梢间的,除了顾端和芦芽,几乎就全是荣寿堂的人!虞氏气急败坏,拍着桌子道:“你们干脆连着我一起捆去柴房算了!”
“奴婢不敢。”芦芽嘴上这样说着,但脸上的表情,却毫无歉意。
桂妈妈、祁妈妈和茭白都上前劝说虞氏。桂妈妈道:“世子要查,就放手让他去罢,万一真是荣寿堂有内贼,他帮着老太君给清理了,倒也算好事。”
虞氏听着,这话倒是有为她开脱的意思,心情稍定,这才气哼哼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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