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长安听到卫芯瑶的话,低头笑了笑。
卫芯瑶一直都是这样,巴不得全天下的人都来瞻仰她哥哥卫珩。她身边藏不得半点好,最爱拿出来给所有人看。前世的时候,卫骁曾责骂卫珩成天不务正业,最后被卫芯瑶追着打。卫芯瑶小他十岁,又深得祖母疼爱,他也只能以兄长的语气训斥卫芯瑶没大没小,却不敢还手,就怕自己手下没个准头,伤了卫芯瑶。
卫芯瑶只有在宫里的时候才会拘谨,装成一个本分的大家闺秀,私底下她是一个疯丫头。
恐怕也只有她这样的疯丫头,才敢附和郭华稹从马背上摔下来佯装受伤。也亏得是她身子灵巧,不然像她那样甩下马,不折只胳膊断条腿还真有些说不过去。
想到她跌下马的那一幕,郭长安仍然心有余悸。
她也曾从马背上摔下过,看上去其实没卫芯瑶摔得那么厉害,不过区别是她是真的摔下,直接磕破了头,左胳膊脱臼,右腿骨折,在宫里养了三个月才好。万幸的是额头上的伤疤不深,否则她闹了一通脾气,不仅没得到卫珩的同情,还把自己弄的毁容,估计不用等她听到别人的闲话,她自己就先羞愤死了。
耳边充斥着卫芯瑶夸赞卫珩的话,听得郭长安有些烦躁。
她抬起头,打量卫芯瑶的闺房。
房里摆设的桌椅是上好的黄檀木,一看便知是巧匠所制,连上面的纹路都前后呼应。摆放在内间旁边的屏风似乎是宫中的手笔,紫檀架子,雕刻着花瓣纹路,百花争艳的宫中绒绣为扇面,当中的一朵牡丹花最为精致,估计这是赏赐之物。桌子上摆着一套牙白色的瓷器,看着像是定窑白瓷,质地通透,光照下更显精致。
看来看去,都没发现这房里有什么别致之处。从正门到卫芯瑶的闺房,一切所见和平常富贵人家无二,不藏富也未显贫。
在三个人聊天的短暂时间里,前前后后静悄悄地来了三波下人。下人们走路的脚步声都很轻,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的模样,想来是因为屋里的客人是宫里的公主罢了。
丫鬟们先是送茶,后是送点心的。三两个梳着垂挂髻的丫鬟,衣着湖绿色罗裙,敛眉低头,动作麻利地将东西放在两位公主中间的桌子上,然后又悄声退下。初见之下,卫府丫鬟的教养不输给宫里的宫女。
郭长安看着冒着袅袅烟气的茶壶,心里却是在想:“这卫家到底是什么时候起了造反之心的?”
卫佘武将出生,早些年又是在边关历练,故而在军中声望颇高。论起对大周的忠心,好像连父皇都说,卫家首当其一。所以父皇知他声望高,但并未削他卫家的繁荣,可见他们应该不是早就计划着的,不然以父皇的疑心病,恐怕早就把卫家给一锅端了。
当然,卫家这些年也很是低调。这两年除了卫骁冒头外,卫佘的其余之孙都很是平庸。连卫珩也不大用心考取功名的样子。
历经一世的郭长安想不出卫佘此刻到底是何种心思。卫佘老谋深算,郭长安知道自己暂且没那个本事去刺探他。
不过眼前直性子的卫芯瑶,倒是个容易突破的人。
只可惜,她要是突然和卫芯瑶走得近了,难保郭华稹不会疑心她是不是同样为了卫珩。
郭长安看着郭华稹,直觉告诉她,如果她今日能在卫府顺利看见卫珩,估计心也跟着搁人家了。
突然有点儿可怜郭华稹。
就像可怜前世的自己一样。
都是傻的。
突然,窗外传来奇怪的喧哗声,叫的似乎是哥哥二字。卫府上下都知道当朝二位公主在沁竹居,别提喧哗声,大家连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
郭长安和郭华稹都好奇地侧过头看着窗外,发现竟然是一只红嘴鹦鹉。
只见红嘴鹦鹉落在窗棂处,昂着头,大声叫嚷着:“哥哥!”
卫芯瑶介绍道:“这是我养的鹦鹉,叫绿傻子。它可笨死,教了它一年多,统共才学会几个词。胆子孩子特别小,一到晚上就不敢飞出去。每回我哥哥来,它都叫得特别殷勤,敢情每日伺候它吃喝的不是我。”卫芯瑶停顿片刻,“好像确实不是我,都是下人们在替我照顾。但是这只可恶的笨鹦鹉,就是偏心我哥哥。”
“难不成鹦鹉也认得我们的美丑?似乎不太可能。”郭华稹笑着打趣,“我觉得它一定是嫌弃你给的饭食不好吃。”
卫芯瑶伸出手,示意红嘴鹦鹉落在自己胳膊上,“绿傻子,过来!”
红嘴鹦鹉扑了扑翅膀,丝毫不动,只是看着屋里的人。
卫芯瑶知道鹦鹉不会飞落在她胳膊上,便放下胳膊,有些气馁地说:“这小东西!若是哥哥在,它必然会飞过来。”
“绿傻子叫声公主听听。”郭华稹好奇地探过头。
红嘴鹦鹉还是叫着哥哥。
郭华稹说:“芯瑶,我看准是你没事老是叫哥哥两个字,它才学会这个词的。”
“都会说些什么?”郭长安好奇地问,“它不会是笨到只会叫哥哥两个字吧?”
“这倒没有,哥哥,妹妹这样简单的叠词儿它其实都会,但它不喜欢听我的话,我让它说什么它偏不说什么。”卫芯瑶没好意思说这只绿傻子因为受她感染,也会说“去死”这样的话。毕竟这不是吉利话,她虽然粗条,可也不至于蠢,毕竟是选出来陪公主们一起学习的人。
顿了顿,卫芯瑶继续道:“有时候……它还可以说三个字的。”
“哪三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