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平之挣扎着从梦里醒来。
梦境中充斥着阴谋与杀戮,血腥而又残忍,但却无比真实。他清楚的记得,那一幕一幕鲜血织就的画图是他亲身经历过的,他的前生。
多少次他抗拒着想从睡梦中醒来,但记忆偏偏不能让他如愿,一次次反复提醒他叮嘱他,不要背叛过去,不要遗忘,不能逃避。
自他重生以来,无数个夜晚梦里反反复复出现的只有前生,似乎他的记忆中全部被痛苦与仇恨填满,没有一丝快乐。所以他很抗拒夜晚,抗拒梦境中一段又一段不愿回忆的往事。
如今,终于可以摆脱梦魇,如获新生。
他全身没有一丝力气,又酸又疼,喉咙里火烧火燎的,发出不声音。守在他床边的是四师兄施戴子,劳德诺竟然不见人影。
见他醒了,施戴子非常高兴,连忙问道,“林师弟,可觉得好些了?”
林平之张着嘴,却只能放出急促的咳喘声,施戴子安慰他,“你烧了三天,可把我们吓坏了。二师兄说你受了风寒,伤了肺叶,需得好好静养,不然会留下病根。”
林平之只得乖顺的点点头,他只觉得胸中憋闷难忍,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施戴子扶他半靠在床头,又拉过被子仔细盖好。
施戴子可怜这小师弟灾祸不断。先是被人无端灭门,自己险些丧命,如今又发了高热,几乎烧坏脑子。莫非真应了那句自古红颜多薄命?说起来这小师弟样貌是一等一的好,运气实在不佳。他比林平之大了近十岁,只当他是小弟一般怜惜。
正想着,却看到师父师娘还有小师妹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热乎乎的菜粥。宁中则柔声道,“平之,你烧了三天,腹中空虚,先进些米粥,暖暖肠胃吧。”
岳灵珊在一旁插嘴,“林师弟,这是我娘亲手下厨给你做的,快趁热喝了吧。”
林平之连忙拜谢,勉强从嗓子里挤出声音,“多谢师父师娘。”那声音竟如拽锯一般嘶哑。
宁中则怜他病中体弱,关心道,“不必多礼,你内伤初愈,又感外邪,需得安心静养才是。”
岳灵珊只觉得听不到有人恭恭敬敬的叫她一声师姐,心里很是不爽,心中越发恼起陆大有,怪他躲懒才害的这唯一的师弟重病。看来以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陪她练剑了。虽然这个林师弟性子安静,言语之间对她这个大师姐却是极尊敬,也满足了她大小姐的虚荣心。
岳不群安慰道,“你且好生休息,我已经罚过你六师兄,让他照顾你饮食起居当做陪罪。”
林平之立即求情,“师父,是弟子求六师兄让弟子给大师兄送饭,都是弟子的主意,与六师兄无关。请师父不要责罚六师兄!”他心想,若是让陆大有来照顾自己,不知道这家伙又要搞什么鬼。岳不群这老狐狸,他一早看出陆大有对自己心存怨怼,这么做分明是想挑起陆大有对自己的敌意。
他话说的又急又快,语音未落,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宁中则只道他心地宽厚,是个谦和忍让的君子,不由对他高看一眼,连声安抚,“平之,你只管好生将养,你师父自有安排就是。”
林平之见师娘这样说,便不再坚持。
陆大有正站在屋外,听到师父竟然让自己去照顾姓林那小子的饮食起居,不禁火冒三丈。
自打姓林的进入华山,陆大有就十分看他不顺眼。只不过让他跑跑腿罢了,少吃两顿饭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至于遇上山雨,也是他时运不济。难道下雨阴天的大师兄就要挨饿?说到底还不是因为他是官家少爷,身娇肉贵。
话说起来这姓林的小子男生女相,体格也是风一吹就倒的病秧子,偏生师父师娘还格外照顾他,真是浪费。
陆大有犹自腹诽,见师父师娘从屋里出来,一脸严肃,只得小心说道,“不知道林师弟可还好些了?”
岳不群冷哼一声,“你还有脸问?你身为师兄,不知爱护师弟,反而处处刁难,实在不该。你林师弟养病期间,你就负责照顾他饮食起居,你可愿意?”
陆大有一听连忙叫道,“分明是姓林那小子自个儿身子虚,怎么能是我处处刁难?是不是他在师父面前编排我……”
宁中则只觉得陆大有虽然年长,却不如平之沉稳懂事,“大有,你可知道方才是谁为你开脱求情?平之刚来华山时几乎送命,现下大病初愈,身子不比旁人。那思过崖莫说是他这初入门弟子,就是你去也是崎岖难行,你还故意克他饭食,实在令人失望。”
陆大有从未见过师娘如此生气,印象里师娘最是心软,若是师父罚的狠了,师娘总会为他们说请,今天竟为了姓林这小子如此教训自己,心中实在烦怒。但他转念一想,这是上天给他机会报仇。姓林的,让你陆爷伺候你,也得看你有没有这福气了。
岳不群见他不再分辨,吩咐道,“你去看看药煎好了没有,快去吧。”
陆大有恭敬的答应了。
进了药房,见劳德诺正在滤药渣,他一脸倦色,动作却一丝不拘。陆大有打了个招呼,便趁他不备偷偷顺了一小把巴豆,揣进怀里。从劳德诺手中接过药碗正要走,却听他说,“陆师弟稍等,”他从桌上拿出几颗蜜枣一并交给他,“这药极苦,林师弟最怕吃药,你把这个给他,让他喝完药后含在嘴里。”
陆大有心中疑惑不解,这个沉闷的二师兄何以对姓林的小子这么好?不但亲自煎药,又衣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