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源寺之行,可谓是乘兴而去败兴而归。
纪氏不善交际,不懂得阿谀奉迎,以往在遵义府时纪家自成一方势力,她自用不着对谁伏低做小,心底里则更瞧不上那些趋炎附势的谄媚行径。
原以为,只是陪尚书夫人进个香,谁知妯娌带她如此行事,满心的不如意。
四太太便更不悦了,直至回府还暗叨着纪氏的不识相,再者闺女抽了支下下签,满面愁云。
老太太却很欣喜:“你们倒是巧,正好碰见安郡王妃。听说喻阳县主打从出生起身子就羸弱,当年顾皇后以宫中太医医术高明为由接小县主进宫调养,这么些年就养在凤藻宫里,王妃这个生母倒一年都见不了几面。”
“先太子早薨,圣上虽封了皇长孙为皇太孙继续入主东宫,但陛下春秋鼎盛,身下皇子又众多,顾皇后以喻阳县主牵制安郡王府,也是情理之中。”四太太低道。
老太太赏识的瞥她一眼,心道公爵侯府里出来的到底见解颇深,含笑道:“难为你能想到这些,只是骨肉生离怕反倒适得其反。县主每每病中王妃都无法相伴,只能寄希望在求神拜佛上,长年累月的谁心里受得了?”
“按说去年皇太孙已迎娶蒋国公府的嫡长女为太孙妃,顾皇后也该安心放县主回王府了。”
“安郡王妃虽然出自蒋国公府,但毕竟是两姓,总归有差别的。”老太太不以为然。
四太太却道:“媳妇瞧着倒不见得,之前在寺中见到奕世子与太孙妃的胞妹同进同出的,怕也是有续两姓之好的意思。”
“表兄妹自小一块儿长大,难免亲近些。郡王妃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平素对娘家侄女眷顾是一回事,但自从蒋大姑娘被选为太孙妃后,王府和国公府的相处同过去总是不一样了。”
老太太说着沉吟:“那位奕世子也快有十三了,王府若真有意,婚事早定下了。”
安郡王府战功赫赫,郡王爷又手握重兵,从来不参与党派之争。蒋家如今自是偏重东宫皇太孙一派,若这会子王府与蒋家联姻,可就趟了浑水。
四太太有如醍醐灌顶,顿悟道:“还是老太太您想的周全,媳妇拙见。”
“老二媳妇是怎么回事?就因着奕世子推了莞姐儿一把?”
四太太迟疑着回道:“此事是儿媳欠妥当了。原想着良机难得,郡王妃又是出了名的喜欢女孩子,带着蓁姐儿过去请安,也是蓁姐儿不争气,木讷着不讨王妃喜欢,媳妇这才想起了莞姐儿。
莞姐儿倒是机灵,几句话逗得王妃大笑,也不知是何时得罪了奕世子,最后反闹得有些尴尬。”
老太太闻言,面色一青,冷着脸后仰将身子抵在引枕上,不悦道:“可惜了你做婶母的一番好意,纪氏却不领情。她当这燕京城也是他们纪家的地盘了,不灵活些怎么立足?”
四太太不好跟着编排,只回了句“二嫂心气儿高些”。
闻者冷嗤了声,又问起蓁姐儿。
“签文不吉利,蓁姐儿又是心思敏感的,一路上闷闷不乐,媳妇想着等年岁之后派人去南方请几个得道高僧回来,看看有什么改运的法子不曾。”
富贵之家多是信佛,老太太亦紧张亲孙女,点头应允,“找几位大师做场消灾的法事也好,等过了年关府中清闲些,我找老大媳妇说说,看能不能借着沈家的颜面去清虚观里给蓁姐儿卜一卦。”
四太太大喜起身,“皇家道观里的大师自然神机妙算,这就麻烦老太太费心了。”
法源寺偶遇安郡王妃的消息传到三房,云昭院的西次间里,四姑娘晏蔷正在被母亲周氏训骂:“你个傻丫头,为娘的成日与你四婶母打交道,让你好好跟着蓁姐儿,你说你总往长房跑个什么劲儿?
瞧,你不去法源寺就便宜了二房,不然昨日在王妃面前得脸的就是你了。好端端的偏身子不舒服,你若是去了,蓁姐儿哪还会邀莞姐儿一道?”
晏蔷亦是到此刻才领会二堂姐的深意,虽说有些不满晏蓉帮衬晏莞,但毕竟见王妃并非她最想要的,喃喃解释道:“就是进个香,我又不知道能遇见安郡王妃,二姐姐说了等年后傅家设席,带我一道去将军府。”
闻言,三太太怒其不争的瞪向女儿,责怪道:“蔷姐儿,我与你说过多少遍,你大伯母纵然出身侯府,是太子妃的堂姐,但你大伯父去了,以后她在这宅子里就成不了什么事!
这府里,往后当家做主的是你四叔一家,那长房二房的你往后没事别往上凑,好好将心思用在正途上才是。
傅家又如何?不过是借着傅老将军早年的功勋才有今日,大姑爷给皇太孙做陪武,说到底也就是个奴才,多大点出息你非巴巴的盯着他们家?”
晏蔷听不得这话,嘟嘴嚷道:“我不管,我就觉得傅三哥好。”
三太太气得起身直跳脚,“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不争气的女儿!人家的闺女想着做皇妃皇子妃,再不济宗亲贵妇也是好的,偏你就想着进个二等将军府做少奶奶。
武将虽然听着威风,但如今重兵都握在安郡王手中,傅家白担了个将军府的头衔,说到实权连你二伯母的娘家纪府都不如。
再说那傅三郎还只是个嫡次子,早几年我在你大伯母下面受气,你以后还想去看蕙姐儿的脸色?你说说,你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到底图什么呀?”
晏蔷被亲娘念叨得烦心,捂着耳朵往门口跑,“谁要做皇妃皇子妃,娘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