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暖日绒光,山茶秾艳芬芳。
莹白的纱幔落地而卧,窗扉半掩,阳光透过窗纱投进,斜成一道道金色流光,和煦温柔。
睡卧着的少年红唇含艳,衬着他异白的面色,有种摄人心魂的引力。方才睁眼时,黑漆漆的双眸专注笃志,仿若床头的银钩,直勾得人心痒痒。
只因他迷迷糊糊的咕哝了声“不走”,安郡王妃就让自己陪在这里。晏莞坐在锦杌上,四周张望着颇是无趣,心道娘居然也由得这般,缩了缩左手,刚一动那人下意识的又添了力。
耳后传来脚步,转首就见那名唤作侍砚的书童立在屏风旁探着身子,晏莞一喜,随即招手,“你过来。”
侍砚弯着身子转进内室,低头行礼:“晏三姑娘。”
“你近来些。”
后者向前挪步,停在踏板前。
晏莞就站了起来,又因为手被人抓着,只能半蹲着移动,离开锦杌她向侍砚指了指,“坐下。”
“奴才不敢。”
晏莞就恼,催促道:“你不是伺候你家世子爷的吗,离得那么远都不贴身了还怎么伺候?快过来。”
侍砚心知这位姑娘颇得王妃喜爱,再瞧自家主子那紧握着人的小手不放自不敢再违,等依言坐下后,却又听得对方让自己伸手。
晏莞扯着他的衣袖贴近赵静之,左手拧了拧见他仍是不肯放,想着就凑近低声柔语:“静之哥哥,你先松一松,我换右手给你握。”
随后她再动,那人果然肯放开,晏莞趁机拉过侍砚的手送入。
赵奕牢牢牵住。
侍砚脸色都僵了,手被自家主子握着,又被轻轻捏了捏,苦着张脸抬头,恨不能哭出来:“晏姑娘,我家世子不想牵奴才的手啊……”
晏莞已经站直,见其可怜兮兮的望向自己,活动着胳膊不以为意道:“你家主子生病喜欢拉人小手的习惯你会不知道?不就牵个手嘛,既不痛又不痒的,你就从了他吧。”说完就走下踏板,窃喜着终于自由了。
侍砚心道我家主子以前还真没这习惯,回神际见对方似要离开,忙起身想去阻拦,可刚动就被一股力道拉了回来。
他回头瞅着自己和主子交叠的双手,暗想着若是世子醒来见到这般光景,又急又慌的喊道:“姑娘您别走啊。”
晏莞绕到外间,见那西面的四扇屏风后还隔了间屋子,好奇的走过去,停在门口只见里面书柜横列,墨香飘逸,是间小书房。
她抬脚进去,不忘回了句:“我不走,你好好在那坐着。”
小间窗扉紧掩,阴媚柔和,没有一丝阳光透进来。
隐约听到了轻微的潺潺水声。
她对书籍不感兴致,闻声而寻,就见东北角的墙落里立着个青花白瓷大缸,里面装着两尾红白纹的锦鲤,鳞光或红艳或雪白,鱼尾飘逸。
锦鲤游动,时不时顶起青嫩的水草,艳红翠绿相间,水光潋滟,甚是赏心悦目。
晏莞伸手去戳鱼身,那锦鲤鱼尾一扫,水声哗哗,迎面溅到她脸上,却丝毫未损她逗弄的兴致。
左右张望,她寻思着可以拿个什么东西就好了,最后没翻着其他,倒在靠墙的多宝槅上寻找了鱼食,便准备投喂。
刚拿起墨色的罐子,就听到外头侍砚在唤自己,惊得胳膊一抖,就将旁边画卷扫到了地上。
侍砚扯着嗓子偏偏还不敢大声,“姑娘,您可千万别进小书房,世子最不喜欢人乱碰他东西的。”
晏莞放下鱼罐,看着月洞门随口“嗯”了声,弯身去捡。
谁知那画卷没有束封,滚落到地上就自行摊开了大半。
衣袂飞扬、色彩明艳,她蹲在地上缓缓展开,竟是副美人丹青。
画中女子烟眉秋目,凝脂猩唇,表情似娇似嗔,流泻出如水迤逦绝艳的动人心魄。
因着光线有些暗,她愣了半晌才“哎呀”出声,这、这是自己?
却又似而非像,嗯,比现在的自己好看。
转而双眸一亮,欣喜的仔细打量起这幅画来,她果然是要越长越漂亮的。
床前被主子牢牢紧握着的侍砚早已离了锦杌,一只脚走下踏板,明知看不到可还是向外探出身子,声声“晏姑娘”喊着,怎知总没个回应,他面色越发焦急。
赵奕便是在他的唤声里睁开眼的,刚醒来脑海仍迷糊着,只感觉到掌中似握了个什么东西。
侍砚察觉到后,只当又是主子梦中动作,头也没回的将手往人掌心里钻了钻,细着声哄道:“在呢在呢,没走。”
闻言,赵奕彻底清醒,刷得甩掉他的手坐起来,喝声道:“侍砚,你在这做什么?”
因着病后初醒,嗓音干涸,把侍砚吓了一跳。他姿势本就奇怪,这一吓就跌坐在了地上,锦杌倒地滚下床板,他战兢兢的回首望着自家主子,爬起来满面喜色:“世子,您醒了?”
赵奕的手在被褥上搓了搓,不悦的板着脸,“我问你在做什么?”又去瞅对方的手。
侍砚忙不迭将双手都背到身后,畏缩着回道:“奴、奴才,”支吾着突然灵光一闪,“世子您终于醒来了,奴才去请晏姑娘进来。”说着不等回话,脚下生风般跑了出去。
晏姑娘?
待等见着晏莞出现在屏风前,他瞠目结舌,没好气的问道:“你怎么在我屋里?”
又去看小厮,侍砚就近前小声说道:“世子,您昨夜里起热烧了半夜,直喊着晏姑娘名字,今儿适逢晏二太太和三姑娘过来,王妃就领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