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里一片空白,杜嬍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凭借着本能。打开水龙头,她头上脸上都浇上不少的水,冰凉的水意才算微微换回了杜嬍的神智。
眼前的一切在杜嬍心里熟悉又陌生。墙上四周镶着齐腰的白瓷片,虽不够细腻,但看着格外的干净整洁。地上镶着的似乎也是瓷片,不过看起来表面微微坎坷不甚平整,但月白色也素净得紧。
作为蚀骨销金窟里出来的花魁,这一切虽让杜嬍觉得有有些奇异,但也算不上大事儿。以往她就是想往墙上镶金子,那也是有人追着捧着的。
不过墙上偌大的水银镜子还是让杜嬍有些失色。她记得,这种镜子格外难得,就是她也只得了巴掌大的一块靶镜,还没有这墙上的成色好。饶是如此,那也是京里有名的王孙公子送给她,讨她欢心的礼物。因为稀罕,杜嬍平时都宝贝得不得了,很少拿出来见人,生怕一不小心就给失手碎掉了。
“沙沙”的声音,是鞋底摩擦着地面的声音。宿舍里的几个姑娘陆续起床洗漱。大热天的,就算有空调,但姑娘们穿得还是很清凉,放眼望去,净是白花花的一片。
趿着拖鞋,陆昭昭无精打采的挠了挠头发:“荫荫,你不用厕所呀。”不过还没等对方有所反应,她就立马说:“你现在想用也来不及了,厕所现在是我的了!”说着就一个闪身,陆昭昭关上了厕所门,动作之迅速,完全不见之前的无精打采。
门“砰”的一声合上,杜嬍又愣了愣。眼前的这一切都给她一种恍如隔世的梦幻感。
洗漱的地方不过是个小隔间,人多了自然显得局促得慌。余枫开了口:“荫荫,你不会是醉傻了吧。干嘛呆着不动。还有呢,你裹着毯子不热么?”
“呃……不热。”杜嬍干巴巴的挤出几个字,觉得自己的嗓子干涩得厉害。
外面传来一阵音乐声,李婉篌喊道:“荫荫,你的电话。”随着她的话音,音乐声也随着停止。
“嗯嗯,她在的……我让她接电话。”很显然,是李婉篌代替接了电话,看她理所当然的模样,明显是做惯了这些事。
“电话!”余枫拍了杜嬍一把,“你现在也是签了合同要出道的人了,能不能长点儿心眼。”
“接电话啦!”李婉篌脚步踏得格外的重,脸色不太好的走过来把手机递给杜嬍,“自己的电话还要人给你送过来呀。”
虽然还理解不了电话是什么回事,可身体的本能杜嬍还是没有丢失。“嗯,好的,我知道啦……”
听着挂断电话后的“嘟嘟”声,杜嬍心中大概有了初步的印象。作为能在欢场里混出头,成为花魁的人,杜嬍是从来都不傻的。
耳边还响着李婉篌的抱怨声:“荫荫是怎么了,还没演出个动静,就把自己当成个腕儿了吗?”
“你少说两句!”余枫照着李婉篌的肩膀来了一下,然后对杜嬍说:“荫荫,听说是剧组的人找你。你现在的状态还成么?”她一脸关切,嘴角的牙膏沫子都没来得及去擦。毕竟一宿舍的人都是宿醉刚醒的,余枫担心也算正常。
“没事儿~”杜嬍回给她一个媚眼,余音拖得又绵又长,其中的娇嗔之意看呆了余枫。
“得,看看看看。白担心了她吧。”李婉篌又不干了,她找来剧本摔进杜嬍的怀里,“别可劲儿冲我们发|骚,要真有本事,上片场浪去。要知道,你演的可是大名鼎鼎的杜十娘。”
杜十娘!第一次听到时杜嬍还当是自己听岔了。接连着听到了好几次的杜十娘,杜嬍才确认自己耳朵没出差错。“莫约是重名吧。”虽有些惊奇,但杜媺没做更多的联想。她从来不会想到,自己这个杜十娘会是同自己即将扮演的杜十娘是同一个人。
坐中若有杜十娘,斗筲之量饮千觞。
院中若识杜老媺,千家粉面都如鬼。
熟悉的段子浮现在纸上,哪怕纸上的字同杜媺认识的有些出入,但杜媺怎能不认得。一时间,杜媺手上心里皆是一片冰凉。
同时间杜媺如今这身体的记忆也在复苏。杜良荫,年十八,祖籍是江南杭城人,不过从小和家里人一起住在京都,家境殷实,还有个哥哥叫杜优鹏。因自小热爱表演,她考取了艺术院校,如今是京都电影学院的大一新生。入校时,她被作为新晋导演的师姐看中,被推荐进年度大戏——大明奇女子剧组,出演女配杜十娘。
杜良音、杜良荫,不过一字之差,但到是换了人生。杜媺不懂什么是穿越,但她也是知道以前的苦日子离自己远去了。良音姑娘,这个在花楼里带着屈辱与赞美的名号如今变成了杜良荫,她算是遇见好时候了。前尘往事皆消散,如今她不是杜媺、杜十娘而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名叫杜良荫!
因是女配,剧本里对杜十娘的着墨其实不算多,而且夹杂在主要剧情里,多少显得断断续续的。可毕竟是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哪里会那么容易忘却。
落水时的窒息感再次浮上杜良荫的心头,那伤那痛、那人那事简直是刻骨铭心。
摸了摸自己的胳膊,女孩子温润如玉的肌肤触感极好。杜良荫心中微微平静了下来。恨,她当然是会恨的。可相比着当初的负心人李甲,如今不过是故纸陈堆里一个单薄的形象,现在的自己是何其幸运。
辜负了老天的宠爱是会遭天谴的。杜良荫决定珍惜现在拥有的一切。首先,这个角色她是要演好的。换了新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