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府的大门紧闭,任由外面叫骂声滔天,那名晕倒的妇人家人过来闹,甚至威胁说要报官,里面的人也无动于衷。无人配合的独角戏哪怕再开场再盛大,最终也只能不了了之。
而相比门外喧嚣,屋内的氛围则安静得多。
宋承鄞瞧着厅堂内的摆设风格,忽然有一种回到了芳华殿的感觉。他不过半个月没归来而已,这个地方相较上次,几乎可以说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本简略到有些空旷的屋内,被装饰的焕然一新,印有祥云暗纹的锦缎做成帷幔将厅堂分隔开来,清一色的红木桌椅,繁复而美丽的镂空雕花茶几,就连桌上放置的茶具,都是顾倾城最为喜爱的青花瓷。
整间厅堂虽然比不得芳华殿中珍品如云,然而布局与摆设,却几乎都用的差不多的物品,区别只在于材质而已。
“……姐,刚才是怎么一回事?”虽然之前在外面听那妇人说了一通事情经过,他却是不怎么信的,唯有亲自问过顾倾城,才算得数。
李修齐也死皮赖脸的跟了进来,这会儿虽然没敢明目张胆的将眼神投到顾倾城身上,却也是伸直了耳朵在关注着这事。
顾倾城身上还披着厚厚的狐裘,手中抱着暖手炉子,闻言淡淡扫了宋承鄞与李修齐一眼,道,“没什么,之前有一个八婆到府上来拜访,回去后便到处传我的不是,叫有心人知道了,每次出门都尾随在后,被张铭刘劲警告一番之后,家里人就上门来闹了。”
古代不比现代,同一个小区同一栋楼,也许住在对面的两户人家一辈子也不见得说一句话,古代的百姓,街坊邻里之间相互拜访是很正常的事。顾倾城虽然没有上门去拜访过隔壁邻居,但是人家过来了,她也不曾怠慢过。知道这府上是她在当家之后,上门来拜访的就都是女眷,她就不曾再戴着面纱。
之前的一道上门的两位夫人见了她的容貌,好一番称赞之后,大家便聊起了别的话题。之后又有几位街坊上门拜访,勉强都算是相谈甚欢,唯有一位例外,而这个例外的,便是在门外叫骂后又被张铭折断手指的那位。
那人夫家姓孙,住在巷子口,跟宋府中间还隔了几户人家。上门来拜访的时候,带了两个女儿,初见顾倾城时,眼中便暗藏妒忌之色,两个女孩儿中大的那个瞧着十五六岁的样子,小的怕是只少个一两岁,神情与其母亲一致,因为隐藏情绪的功夫还不到家,皆显露于脸上。
顾倾城顶着这样一张脸过了这么多年,对于这样的表情早已习惯了,所谓不招人妒者为庸者。她当时根本就不曾将之放在心上,吩咐柳红柳绿拿了时令蔬果跟点心茗茶来招待,不想孙夫人一边毫无形象的吃着东西,开口便问起她的婚事。
跟这种人生气愤怒都是白搭,顾倾城从始至终都挂着淡漠疏远的笑容,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孙夫人聊着,结果对方越说越离谱,最后竟是自说自话的为她弟弟说起亲来,一副“你能嫁给我弟弟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的表情。一旁伺候的几个人也都跟顾倾城一样的想法,只觉得好笑。
孙夫人却一点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什么不对,自顾自的说了半天之后,忽然一拍大腿,说出了他弟弟至今膝下无子,她若是嫁过去,一年之内不能生儿子的话,就得为其纳妾,这种异想天开的话,还没完没了的。
顾倾城一直等到这母女三人将送上来的东西几乎都吃光了,才开口吩咐柳红柳绿送客。她们根本不愿意走,最后可以说是被张铭刘劲两人给扔出去的。
对于这样的奇葩,顾倾城不会低估其脸皮厚度,打定了注意短时间内不踏出府门一步,省得被纠缠个不停。谁知对方完全超出了她的想象,第二天就请了媒人上门来提亲。这效率,把顾倾城给惊讶的不行。
媒人根本没能靠近宋府大门,就被赶走了。不过那也是个脸皮厚的,一直在大门前徘徊不去,看那样子,大概想借机闯进门去。媒人如此蹲守了三天,却连大门都没能靠近,终于忍不住愤怒离去,再回来时,就带上了孙夫人,再接着就出现宋承鄞他们看见的“盛况”了。两人编造谎言出口成脏的在门前辱骂,便是想毁了顾倾城的名声,叫她以后再难许给好人家。
为宋承鄞讲述事情完整经过的是柳红,说完她又补了一句,“奴婢之前叫人去查过,孙夫人是灵州人氏,家住在一座小县城中,开了一间小小的杂货铺以维持生计,为了供唯一的儿子进学,可以说是倾尽家产,举家搬迁到源县来,至于她口中的弟弟,成日里流连于花街柳巷,无所事事,而今都快三十岁了。”
听完这番话,宋承鄞与李修齐皆是愤怒不已,且原因都是差不多的,都得孙夫人的作为,简直就是对顾倾城莫大的侮辱。她有倾城之姿,识文断字才学不凡,这样的女子,一个一无是处浑身劣迹的男人,根本连给她提鞋都不配,更不要说嫁娶之事!
然而顾倾城却始终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说什么都无所谓,何必放在心上,自降身份与之计较。这一次不过是小小的教训而已,再有下一次,可就别怪我心狠了。”她是真的不在乎孙夫人怎么诋毁她,因为嫁人两个字,已经从她的字典里擦去了,但是却不得不顾及宋承鄞,因为读书人最重名声,即使他再如何光风霁月君子谦谦,若有一个声名狼藉的姐姐,便会是最大的污点。
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