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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还活着,还……还没有死!”赵隶神色黯然,似乎遏制不住源自心底莫名的恐惧,整个人颤颤巍巍,略显颓势。
他下意识的抬起左臂,食中二指轻轻抚过胸前血痕,他能真切的感受到伤口处若有似无的接触之感,恐惧与寒冷似乎无时无刻不在证明着自己生命的存在,他支支吾吾的呓语着:“我……我不能死,婉儿还在等我……还在等我!”
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惊栗,仿佛身体变得愈发轻薄,甚至可以感受到心跳的份量!斩魂镰只是在胸前隔空一闪,风刃便已将皮肉割破,剧痛之下鲜血横流,却并未伤到筋骨。
他在心中反复的问着自己,为何伤无大碍却像个游魂一般萎靡,难道在空中与黑白无常对视的瞬间,灵魂便已脱体而出,封印于无常的鬼瞳之内吗?他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耳边兀自萦绕着童彧渗人的语调,一遍又一遍,无有终了,“你,已经死了,你,已经死了……”
黑白无常浑身散发出死亡的气息,仿佛源自地狱的厉鬼孤魂,没有任何人性的特征。他半张鬼面噙着一抹放荡不拘的诡异笑容,双目直勾勾的注视着月宫仙子,就连目光也可这般寒冷,他邪笑道:“仙子果然口是心非,童某绝不相信你会眼睁睁的看着小白脸身首异处!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当真以为童某不敢大开杀戒吗?”
童彧一步步向着赵隶走去,步伐沉稳,带有死亡的惊栗,走得甚是缓慢,仿佛时间停滞一般。斩魂镰宛如死神蝎尾,就这样拖于身后,镰刃在泥沼中恣意划行,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响。
常素娥面不改色,气吐如兰,她看向赵隶失魂落魄的俊面,冷冷道:“此人与本宫并无瓜葛,是死是活自有他的命数,又与本宫何干?怪只怪他不该与本宫相遇,不该卷入这场无端是非。赵公子,你安心去罢,生逢乱世,死了未必是件坏事!”
黑白无常停下脚步时已然立于赵隶身旁,阴测测的道:“仙子果然与众不同,你的心比你的脸还要冷上万分,能做到视死若归无情无感实属不易,仙子是个天生的杀手,难怪帝释天如此待你!”
赵隶仿佛充耳不闻,没有丝毫言语,只是怔怔得看着愈发青紫的掌痕以及手中惴寒之剑,思绪似乎沿着黄河早已漂向郓城,不禁暗道:“韩江城曾说剑心如魂,须得以人命祭之,那到底什么才是剑中之心,谁又是这祭剑之人?简直匪夷所思!难道非要命丧于此,鸿羽才可浴血重生?筏鬼客与我素不相识,何故告之实情,难道他另有图谋?不论今夜是否能够逃离此劫,我亦是命不久长,如若三日后不能复归郓州,石敬瑭能否善待婉儿?想我投身落霞庄十载有余,深知婉儿对我颇含情愫,只惜我出身卑贱,根本不配婉儿垂青!何况鸿羽无心,反噬其主,终是无法长相厮守,明知结局苦痛又何必开始?”
他微微举头,看到常素娥冰一样的眸子和那谜一样的面容,缓缓道:“仙子虽然冷漠无情,但字字皆是发于真心,说话毫不掩饰,乃是敢爱敢恨之人,一切随性之使然,就算仙子是世间极丑之人,赵某也绝不会见死不救!仙子莫要自责,赵某绝不惧死,何况我已是将死之人!”
童彧冷哼一声,斩魂镰高举过顶,镰刃携带墨色烈风,几欲将赵隶笼罩其中,邪笑道:“你小子还真是个痴情之人,常素娥乃是凌霄宫的一宫之主,是个江湖中出了名的冰霜美人儿,为她生为她死的人不胜枚举,你又何必自作多情,趟这场浑水?纵使你情比金坚,貌胜潘安,仙子也绝不动容,现下你可知道这种行径是有多么的迂腐可笑?闲言少叙,童某便以汝血喂食此刃!”
镰刃蓦地斩下,断雨之音不绝于耳,赵隶身子一侧,竟然轻而易举的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向着远处爬滚而去。
鸿羽撑地,剑刃缓缓弹起,他便借着反弹之势站起身来,正色道:“赵某没有觉得丝毫的迂腐可笑,救人只是出于侠之本心,并不期望某人心心念念,不论仙子领情与否,此事赵某非管不可,若要为难仙子,便从赵某尸身上践踏而过,否则必成鸿羽剑下之鬼!”
黑白无常僵愣愣得立于原地,身子动也不动,单是半张萎缩死面和一双冷血鬼瞳,就已经足以令人心胆俱寒,缓缓道:“你小子可真是执着,方才没能杀你,现下便让你尝尝死亡的滋味,诸天教的勾魂使绝非浪得虚名!”
话音未落,斩魂镰便在童彧身后分出八道化影,镰刃以虚化实,长柄一端置于身后八卦魂盘的刃槽之内,乾、坤、震、巽、坎、离、艮、兑与魂镰化影一一对应,而另一端向着八方伸展,招摇着诡谲之姿。
八道魂镰闪着幽冥之色尽数插入泥中,黑白无常双脚自然离地,整个人俯躺于半空,想不到镰柄竟然能够弯折,如同手臂般行走自如。狰狞鬼面缓缓抬起,双目由始至终注视着赵隶惊惧之容,整个人宛如墨色巨蛛,惊悚异常。
常素娥傲眉紧蹙,本就失了血色的肌肤变得愈发惨白,厉声道:“赵公子,既已无碍便速速离去,何必枉送性命?你口口声声说要营救你家小姐,便是这般轻生?无常以魂镰为足,此乃诸天教的不传秘法,八卦毒蛛!兽化后的黑白无常极度嗜血,此时的它不通人语,无有心智,你……你绝非敌手!”
这一惊着实非同小可,赵隶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