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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均王实乃爱乐之人,在这生死关头仍是不忘寄情于弦,起这远古之思,老夫真是生平未见呐!”薛舒玄话语酸涩,略有讥讽之意,“若不是圣上不容此人,王爷定会将冯道收于账下,共论天道人心吧?”
“若能如此,岂不美哉?”朱友贞侧耳聆听卧龙庄内悠扬的琴音,他朗目微熏,显得极度痴迷,“薛将军戎马一生,对用兵伐城之术融会贯通,但在音律上难免捉襟见肘,你终是无法体会本王的心境,不可喻之,不可喻之啊!”
“薛某行伍出身,乃是粗鄙之人,自不比什么公子王孙!”薛舒玄翻身下马,大笑道:“哈哈……所谓耕当问奴,织当访婢,薛某对于乐理实是狗屁不通!王爷听归听之,但凡事要多留些心思,九重天机关重重,迷雾障眼,四野更是廖无人烟,多半是冯道老儿在这儿装神弄鬼,欲摆上空城之计,企图吓退老夫的数万精兵!”
“薛将军有所不知,这抚琴极是讲究,它需要一处安静的所在和一颗沉稳的心,九重天水光云影,时闻鸟语虫鸣,正和了琴曲之意,并非冯道有意为之。”朱友贞来到了八卦往生索前沿,望魂崖就此裂开,向前再无可行之路。
于此不远处,各落诸峰隐于雾中,恍如一幅泼墨山水,时有时无。朱友贞就这样坐于崖边,开始抚摸起脚下的黝黑铁索,感受到那份刺骨的冰寒,而后细细端详起来。
忽见铁索下端竟是挂有银匣,银匣雕工精美,质感沉重,上书“离匣”二字,不晓得内置何物?
朱友贞神游九霄,良久方语:“若要在此地妄动杀孽,本王实属不忍,冯道乃是世外高人,我们何不招降?真是父命难违,皇命更是难抗,哎……汝之奈何?”
“冯道老儿虽是文人,却也不容小觑!”薛舒玄握紧腰间佩剑,一身重甲使得七尺之躯变得异常雄壮,“老夫听闻江湖中有这样一段传说,中原五绝‘琴医鬼妪相’有着通天之能,琴魔裴茹海以琴御剑,鬼医孙迁楚能起死回生,玉面罗刹人鬼同体,九指神婆杀人如麻,如此四人皆是各为其主,唯独相士冯道独居九重之境,不知心之所向。相传冯道身染重病,需以天运为其延寿,所以老匹夫终日寻找着乱世明主,非为九鼎之相者,誓不与谋,如此已有十数载有余。”
“如此说来冯道亦是个治世之才,难怪父皇会信了青龙的谏言欲杀之而后快。冯道屈居卧龙峰既已十数载有余,那他可有寻到这乱世明主?”朱友贞双眉深锁,俊面依旧清朗如玉。
“若是得主,岂会甘心在这九重天抚琴而终?相传冯道七年前收养了一个男童,取名江一燕,此人虽是冯道的关门弟子,却也是老匹夫的唯一门徒,可见他也怕了百年以后自己这一身的本事付与东流啊!”薛舒玄俯身将均王搀起,附耳小声道:“琴魔与相士皆为爱乐之人,王爷可有听出个高下来?”
朱友贞若有所思,正色道:“琴魔裴茹海将琴曲化为杀人利器,非吾所愿,冯道晓音律更能尊乐爱乐,方为人上之人,如此琴魔与相士高下立现。”
“王爷所言,其意颇深呐,只是冯道诡谲多谋,他定会以琴曲相诱,王爷莫要中了埋伏!”薛舒玄将均王护于身侧,他以长剑挑开离匣,于望魂崖上伫立良久,遥见匣内无有伤人机括,便已放松了警惕。
他俯下身来于匣内奋笔疾书,而后合上银匣机括,并带着均王连连向后退出丈许,朱友贞不解道:“薛将军此为何意?”
“老夫倒要看看冯道是否有着真才实学?”薛舒玄环睛怒张,眉宇间变得异常笃定,“老夫在书简中写上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冯道既然可以知过去晓未来,那他定能算到今日命丧我手,不知这琴音可会由喜入悲?”
“乾为天坤为地,坎为水离为火,薛将军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写入离匣之内,可有深意?”朱友贞话音未落,只听得声声巨响,八道铁索竟然同时晃动起来,铁索叠加在了一起,上出而下进,通过吊环开始急速旋转,银匣就这样远离了崖壁,正一寸一寸的被峰顶的巨岩龙首吞入口中。
龙口开阖间“血”雾如泉,无名之水散落在八方神策军的重甲之上,此物似血而非血,似油而非油,它沾衣不湿,却是无法抹去,军士只能嗅到一股异味,极似腐烂的气息。
薛舒玄定睛望去,只见八卦往生索扶摇直上,仿佛由望魂崖升起的黝黑虹芒,直通霄汉,他高呼道:“这……这琴音未绝,银匣竟能自动收回,难道卧龙峰内仍有旁人?”
绝壁尘沙漫天,众人只能看到卧龙峰高耸的轮廓和卧龙庄内斑驳的围墙,依稀可见鞭子似的多节竹从墙垣间垂下,宛若一双双枯槁人手,向着凡尘伸出地狱的邀请。
夕阳如血,无时无刻不在昭告着生命的消逝,一炷香的时间随着薛舒玄踱来踱去的脚步声陨落于风中,而琴音不绝,依旧是高山流水,柔美如常。
朱友贞将金盔取下,露出了一张涉世不深的俊雅面容,他不解道:“薛将军写下生辰八字,难道是等待着神相以兽皮回书?”
“正是如此!”薛舒玄性格急躁,如何等得,他拂袖径走,怒道:“装神弄鬼,老夫定要会他一会!”
一语未毕,薛舒玄双手已是扶住铁索,欲攀爬至卧龙峰顶,铁索触手冰寒,直欲穿透皮肉,与指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