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意含笑道:“若说宫中嫔妃如繁花似锦,殷红粉白,那红玉便是开得格外清新俏丽的一朵。”
玄烨笑着握住她的手:“皇贵妃的比方不错,可朕更觉得红玉的性子如凉风宜人,拂面清爽。”
如意低头把弄的手中的帕子:“皇上这句可是极高的褒奖,真要羡煞宫中的姐妹了。”
玄烨笑叹着揉了揉眉心:“这些日子为江南水灾之事烦恼,也幸得红玉言语天真,才让朕高兴了些。朕也想皇贵妃方才的比方来说红玉实在不够出挑,可若真论出挑,宫中性子对别致的却是宜妃,如翠竹生生,宁折不弯……”玄烨话未说完,自己的神色也冷了下来,摆手道:“罢了,不说她了。这么傲气本不是什么好事。”
红玉转过头,鬓边的碎珠流苏如水波轻漾,有行云流水般的轻俏,她好奇道:“宜妃是谁?怎会有女子如翠竹?”她见玄烨脸色不豫,很快醒神,脆生生笑道:“其实太过傲气有什么好,譬如翠竹,譬如梅花,被积雪一压容易折断,换作臣妾呀,便喜欢做一枝女萝,有乔木可以依托便是了。”
如意听红玉说得无忧无虑,蓦然想起前人的诗句:女萝附松柏,妄谓可始终。大概世间许多女子的梦想,只是希望有乔木松柏般的男子可以依托始终而已吧。
玄烨笑着捏一捏红玉红润的脸,笑道:“朕便是喜欢女萝的婉顺。”
朝玉佩迎,高松女萝附。如意低下头来,看着荔枝红缠枝金丝葡萄纹饰的袖口,繁复的金丝刺绣,缠绕着紫瑛与浅绿莹石密密堆砌三寸来阔的葡萄纹堆绣花边。那样果实累累的葡萄,原来也有着最柔软的藤蔓,才能攀援依附,求得保全。她微微一笑,凝视着十指尖尖,指甲上凤仙花染出的红痕似那一日春雨舒和的火色,红得刺痛眼眸。
她想,或许她和意欢这些年的亲近,也是因为彼此都不是女萝心性的人吧。
如意知道玄烨心中介怀,也不顺嘴说下去,便指着一丛深红玫瑰向胤:“玫瑰花儿好看,又红又香,只是多刺,皇上可喜欢么?”
玄烨转头看着胤的的脸庞,沉声说道:“身为女子,可不得像玫瑰一般,没点儿刺儿也太轻易被人折去了。”
红玉正折了一枝紫薇比在腮边,笑道:“皇上原来喜欢这样的女子,想必皇贵妃的性子,却是像带刺的玫瑰一般了?”
如意见她言语毫无心机,便也笑道:“你在家时,你阿玛一定也最疼你。”
红玉满脸骄傲:“皇贵妃娘娘说得对极了!阿玛有好几个儿子,可是却最疼臣妾,总说臣妾是他的小棉袄,最贴心了。”
如意故意扑一扑手中的刺绣玉兰叶子青罗扇,扇柄上的杏红流苏垂在她白皙的手背上像流霞迷离。她仰面看天叹道:“难怪了。如今正值盛暑,红玉你的阿玛热得受不了小棉袄了,便只好送进宫来了。”
红玉脸上红霞飞转,“哎呀”一声,躲到玄烨身后去了,片刻才探头道:“皇贵妃娘娘原来这么爱笑话人。”
正说笑着,只听云间微风过,引来湖上清雅歌声,带着青萍红菱的淡淡香气,零零散散地飘来。
那是一把清婉遏云的女声,曼声唱道:“袅晴丝吹来闲庭院,摇漾春如线。停半晌整花钿,没揣菱花偷人半面,迤逗的彩云偏。我步香闺怎便把全身现。”
这歌声倒是极应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极目望去,之间菰叶丛丛,莲叶田田,举出半人高的荷枝殷红如剑,如何看得见歌者是谁。唯有那拖得长长的音调如泣如诉,仿佛初春夜的融雪化开,檐头叮当,亦似朝露清圆,滚落与莲叶,坠于浮萍,更添了入暮时分的**和哀怨。
芙蕖盈芳,成双的白鹭在粼粼波光中起起落落,偶尔有鸳鸯成双成对悠游而过,绵绵的歌声再度在碧波红莲间萦回。
玄烨似乎听得入神,便也停下了脚步,静静侧耳细听。
黄昏的流霞铺散如绮艳的锦,一叶扁舟于潺潺流水中划出,舟上堆满荷花莲叶,沐着清风徐徐,浅浅划近。一个身影纤纤的素衣女子坐在船上,缓缓唱道:“没乱里春情难遣,蓦地里怀人幽怨。则为俺生小婵娟,拣名门一例、一例里神仙眷。甚良缘,把青春抛的远!俺的睡情谁见?则索因循腼腆。想幽梦谁边,和**暗流转?迁延,这衷怀那处言?”
这一声声女儿心肠既艳且悲,如诉衷肠,且那女声清澈高扬,飞旋而上,如被流云阻住,凄绝**处,连禽鸟无知也难免幽幽咽咽,垂首黯然。
如意隐隐听得耳熟,已然明白是谁。转首却见玄烨脸庞的棱角因这歌声而清润柔和,露出温煦如初阳般的笑意,不觉退后一步,正对上随侍在玄烨身后的魏珠那早已懂的眼。
果然,魏珠亦猜到了那人是谁,只是微微摇头,便垂眸守在一遍,仿佛未曾听见一般。
如意的嘴角微沉,神色便阴了下去。
所有人都陶醉在她的歌声里,胤虽然不懂声色,却也全神贯注地听着。一曲罢了,红玉忍不住拍手道:“唱得真好!臣妾在江南听了那么多昆曲,没有人能唱得这般情韵婉转,臣妾的心肠都被她唱软了。”
玄烨负手长立,温然轻吁道:“歌声柔婉,让朕觉得圆明园高墙无情,棱角生硬,亦少了许多粗粝,生出几许温柔。”
魏珠眉心灼灼一跳,恭声道:“万岁爷与红玉姑娘说得是,老奴久听昆曲,也觉得是宫中南府戏班的最好。可见世间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