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跃凶险万分。
山涧风大无比,那瘦小的身影飞跃之上便恍若一粒沙尘,随时都有被吹落的危险。夜弥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将君胧月横着抗在肩头,目不斜视的勾着那条着火的绳索往前飞动,内力不断涌动在四周,将刮来疾风化为自身柔和之力,远远看去,那两座山头便好似落了仙,踏着云彩,浮光掠影而过。
很多年以后,君胧月总能回忆起那么一日。
此生以来唯一一次被女人扛着,她被卷起的黑发拂在他鼻尖上,有着清浅的芬芳而。而她明明不久之前还满脸泪水的从他身边逃走,此刻却又拼了命的满足他各种各样无理要求。
天山上的绳索那般危险,可在她那双明亮的眼睛里看不到任何惧怕。
他曾闭着眼睛想着,就算此时从这里掉去,有她一同陪着,倒也是极好的……
……
……
好不容易到达对面,夜弥已经快累的半死了。
就在他们刚刚踏上对面不久,那燃烧着的丝线便缓缓灭掉了,被烧过的冰蚕丝也只是维持了一小会,便随着风散成漆黑的碎末,没有踪迹可寻。
这真真让她心有余悸。
君胧月倒是及其淡定自然地,,哪怕刚才经历了生死一线,他也没有表现出任何慌乱的神色,这点是让夜弥感到万分佩服的,他也就不怕她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一个跟斗就把他给栽去么。此刻他白衣翩翩,连头发丝都没乱一根,腿也没见发软发颤,安安好好的站在一旁,依旧是那风华遍地的公子哥儿。
如此看来,做大事的人果真是不一样。
夜弥脱力趴在一方大石头上歇气,忽见一碧色的人影落,对着君胧月单膝跪道:“尊主,东西已经准备好。”
那碧色人影面容万分熟悉,夜弥定睛一看,猛地瞪大了眼睛:“云深大哥!你怎么过来的?”
君胧月微微一笑:“哦,他当然是飞过来的。”
夜弥小脸又黑又红的:“不是说那丝线只能过来一次?所以你才不要云深大哥带你过来吗?”
君胧月笑意加深:“云深是不用丝线的,他天生神力,只要运功便能长出翅膀,如大鸟一般飞过来。”
夜弥:“……”
她抖着一副嗓子:“你又骗人!”
君胧月:“那你说云深怎么过来的?你看冰蚕丝是真没了,要做这般长的一根丝线起码得耗费五年时间,这天底就此一根,刚刚用掉了,他也没法找出第二根来。”
夜弥:“……”
一旁的男子默了一小会,对自己主子这样睁眼说瞎话的行为感到惊奇与惊吓之外,还有些无奈。他顿了顿,对着夜弥道:“在云天,是云深的同胞兄弟。”
君胧月眯了他一眼。
云天默默的扭开了视线。
夜弥已经知道真相了,她跳起来正要抓狂,脚却突然一崴,朝一边倒去。
——便是倒在了一片柔软的衣袂之中。
君胧月很恰好的接住她,将她扶正,言语之间还充满戏谑之意:“之前怎不见你害怕的脚软?”
夜弥纠结道:“我这还不都是因为你!”
君胧月唇角弧度一缓,又悄悄抿的更深了些,他让她坐在石头上,目光又落在她的鞋袜间,然后便俯了身去。
“你做什么?”夜弥吓了一跳。
——因为他那双万年不沾灰的手正在脱她的鞋子!
“伤着了为何不说?”君胧月不仅脱去了她的鞋子,还去剥她的袜子。
夜弥当真是吓着了,她小脚一缩,却正好顺着他的力道被扯去了白袜,而君胧月另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脚踝,将她的脚底板翻了起来。
夜弥小脸涨红了:“你看什么?”
君胧月瞅了两眼:“肉倒挺扎实。”
夜弥:“……”
君胧月又唤了一句“云天”,让他拿来了一盒药膏,便要往她小脚上抹。
夜弥惊悚了,她挣扎道:“公子,脚脏!”
君胧月没接话,手指抹着药膏轻轻的触上她脚底的皮肤,冰冰凉凉的感觉顿时渗透而来,而他的声音亦凉凉落在了耳边:“你不疼么?”
夜弥一愣。
君胧月手指故意用力一戳,她疼的差些叫出声来,好歹忍住了,一头冷汗道:“公子,那是小伤,一会就好了。”
方才跳过火线的时候,遇到几处风太大的时候没法飞快跳动,便在绳上停顿了会,把鞋底板给烧着了。亦不知道那线上涂抹的是什么着火的材料,不那么容易熄灭,不过那时也没想太多,一骨碌儿冲过来,乘着君胧月不注意的时候,踩在地上把火给搓灭了。脚被烫的有些肿,不过不碍事。鞋子被熏的有些黑,可她已经故意在泥土里滚了几作以掩藏,没想到竟还是被他看出来了。
君胧月幽幽的看了她一眼,然后又抓起她的另外一只脚,脱去了鞋袜,将药膏涂了上去。
清风阵阵,两人挨的很近,君胧月将她的两只脚掌都放在他腿上,一手托掌,一手涂药。而云天悄然隐匿在树荫中,周围一片静谧,气氛便变得有些诡异。
夜弥心跳的厉害,极力想要转移注意力,脑中前所未有的飞速转动,忽的灵光一闪:“公子,这样长的冰蚕丝天底就此一根?”
君胧月表情平和:“嗯,怎么了?”
她本能的拍马屁道:“公子真是聪明,怎么就想得到借冰蚕丝之力过山呢?公子以前应当尝试过的吧?”
君胧月没有抬眸:“不,这时第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