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尚书吴府,画廊下的吴茉儿接过贴身绯衣婢女递过来的鸟食,漫不经心地一点一点喂着笼子里的百灵鸟,朱唇轻启:“还有影卫?”
“啾啾”鸟儿转着脑袋盯着吴茉儿涂着豆蔻的手指,随着吴茉儿的手转动,显是饿的有些急了。
“小姐,那边的消息是这么说的!”另一个穿着跪在地上的绿衣婢女恭敬地回道。
吴茉儿瞅了眼身子有些打颤的婢女,眼眸里闪过一丝满意,看来前段时间她用在吴芷沅那贱婢身上的手段,倒是也给这些人敲了警钟!
吴茉儿把手上的鸟食递给绯衣婢女,伸出手,作势要拉起跪在地上的绿衣婢女。
绿衣婢女余光撇到一抹富艳的红色,心里一突,小姐这是要搀扶她不成?待那红色衣袖真的落在了自己胳臂上,绿衣婢女连忙俯下身,微微有些打颤地道:“不敢劳小姐,奴婢卑贱,不敢,不敢!”
料想的感恩戴德,热泪盈眶没有,看着脸上惶恐不安的婢女,吴茉儿脸上现出一点恼怒,真是不识抬举的东西!想到还要用到这奴婢,吴茉儿挥了挥手,示意她下去。
待绿衣婢女颤巍巍地转过了廊道,吴茉儿问贴身婢女,“阿珠,你说,我是不是吓到她们了?”
“小姐最是菩萨模样的人,怎会吓到人呢,是这婢女没见过场面,一下子顶了先前姐姐的位子,心里惶恐怕出错惹得小姐厌弃而已!”绯衣婢女脆生地答道。
倒还没有人夸她像菩萨,吴茉儿面上也带了点欢颜,接着有一搭没一搭地喂着笼里的鸟,“那人竟还有影卫护着,倒是我小瞧了!”
吴芷沅没有以正妻之礼入住云阳侯府,但是依旧入了府,只是执的是妾礼罢了,这其中自然少不得吴茉儿的功劳,眼看着云阳候世子迎娶吴芷沅的日子越来越近,眼看着吴芷沅每日里穿花蝴蝶般趾高气扬地在祖母面前转悠。吴茉儿才想起来这本该是她的夫君啊!
什么继室,什么大了七八岁,没有人再逼着她嫁入云阳侯府,她倒觉出云阳侯府世子的好来!
她便忍不住又动了手脚。
京城里传了好些日子吴府旁支家的庶女仗着得了云阳侯府世子的青眼,不将吴家嫡小姐放在眼里不说,竟还盗取了吴家嫡小姐的首饰、衣裳。吴家老太太亲口从仆妇嘴里盘问出来的。吴家好仁义,为了保庶小姐的名声,认定是仆妇栽赃,打断了仆妇的腿扔出了吴府!
礼数暂且不说,一个偷盗之名便生生地压在了吴芷沅的头上。
之前的勾栏出身还没消了踪迹,又出了一个偷盗,吴芷沅一时成了京里官家小姐、市井悍妇人人嘲讽的对象,这般品行亏损的女子,云阳侯府又怎可能允许以正妻之礼相聘呢,纵使云阳侯府世子百般闹腾,也终只能纳为良妾罢了。
纳妾之日,吴茉儿倒是见到了云阳侯府世子,高挑秀雅的身材,上身是冰蓝的上好丝绸,雪白的袖上绣着淡青的的竹叶花纹,恰和他头上的羊脂白玉发簪交相辉映,杏子般的眼睛中间,像有着星星点点的璀璨,一个艳丽贵公子的身影便那样入了吴茉儿的眼。
她的心间像是有一朵莲倏地绽放。
夜里梦了几回那挺秀的身影,吴茉儿还未和爹娘开口要嫁,身边的探子却窥出云阳侯府世子在通台县养了一外室!
绯衣婢女看着小姐手中的鸟食一粒粒地从那纤细的指尖弹出,却独独不对着那鸟笼里已饿了两天的百灵鸟,便忙低下了头,本分地侯在一边,等着小姐的吩咐。
半晌,吴茉儿对着鸟也觉得无趣了,招招手道,“走,去娘那里转转!”她总觉得探子递回来的那通台县的花氏和自家娘亲有些相像,也不知道娘亲家里有没有这个年纪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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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学馆里,两寸来宽的蜡烛噼里啪啦地开了一朵花,刘婶子最先缓过神来,站起来拿着剪刀调了下芯,刘婶子一走动,屋里众人仿佛才如梦初醒一般,李娘子看着花氏平静无波的脸,喟叹道:“没想到花妹妹也这般命苦,竟然在此处隐了五、六年之久!”
“咦,花姐姐是云阳侯府的世子夫人,那王嬷嬷和你岂不是认识的?”张木忽地想起来,王嬷嬷可是教导云阳候府小姐规矩的教养嬷嬷啊,侯府小姐的教养嬷嬷,怎么地也该从小便开始寻找的吧,那这王嬷嬷和花氏?
张木眼睛在王嬷嬷和花氏身上来来回回地转了好几下。
“丁家少夫人,嬷嬷也曾教导过我家夫人礼仪,是世子放心不下夫人,又特地派了过来照看一二的!”花漪看着都默不作声的王嬷嬷和夫人,小声地解释道。
“好家伙!这老货连我都骗了!我就想着,云阳侯府好歹也是侯府啊,你一个待了十来年的嬷嬷,怎地也不给你养老呢!”刘婶子一拍大腿道!
“那刘婶子呢?你可也是在明大人府上伺候了大半辈子的!”坐在角落里的苏娘子,犹豫了一会,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猜测,正如侯府会给王嬷嬷养老一样,刘婶子可还有个女儿女婿呢!
“我呀?我可一早就和阿陵、阿木说了实情的,我可是求了明大人要来这里跟着你们一起逍遥快活的!”刘婶子想起这事,心里就乐呵,明府再好,也终是伺候人的,女儿又有了婆家,哪里有这里自由自在。
刘婶子上次从台州回来,确是告了吴陵实情的,这也是明大人的意思,省的以后吴陵一家知道了真相,对刘婶子有隔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