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笔,写一封书信;点蜡,问一声平安。
伤狂掀开帘子迎着帝君,帝君也不客气,端直地走了进去。
里屋比外面大了许多,也更亮堂,正对面还有一张宽大的书案,上面悬着一幅笔墨,写道:一片冰心。
帝君不禁道:“冰心?何为冰心?”
伤狂看着笔墨,笑道:“便是淡泊名利,心无杂念。”
“……”帝君看向他,“你能做到吗?”
伤狂一愣,摇摇头,“心无杂念,我做不到。”
“恩……孤也做不到。”帝君若有所思地踱步到书案边。眼睛一瞥,却看到书案上正摊着一卷宣纸,上面绘着一个穿着红衣的男子,裙幅散开,坐在地上,周围洒满了花瓣。帝君不由睁大了眼睛,这眉眼、这打扮,分明是自己的三弟,邪君千下。
帝君观察着画纸,墨迹未干,笔还蘸着红墨,正躺在笔搁上,显然画的主人正在绘制。帝君心中一动,问道:“你画的这是千下?”
伤狂自然地笑道:“是啊。千下真的很美,令人见之一面,便毕生难忘。”
“是吗?”帝君看着画中人的眼睛,那双红瞳正勾魂地看着他,他不由称赞道:“你画工真是了得,竟是真的画出了千下的神韵。”
还不等伤狂回应,帝君话锋一转,“可惜。”伤狂立刻问道:“怎么?是不是哪里画的不好?”
帝君摇摇头,道:“你这画,运笔流畅,色泽分明,不仅形似,更是神似,是好画。”
伤狂认真地听着,帝君继续道:“只是你看千下看得并不仔细,这眼睛,还少了一样东西。”
“是什么?”伤狂好奇地看着帝君。
帝君摇摇头,走向**边,道:“自己去看吧。有些东西,别人说的,你终究体会不到。”
“哦……”伤狂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站在边上候着,看帝君还有什么吩咐。
帝君斜靠在**边,缓缓地舒了口气,看来他是真的累了。久久道:“你画千下做什么?看上他了?”
“呃?怎么会……没有。只是想练笔,却不知道画什么,一时之间想到的而已。”伤狂笑着摇摇头。
“练笔?”帝君睁开狭长的丹凤眼,黑色的眸闪烁着睿智的光芒,“你练这做什么?”
“……”伤狂回避了一瞬帝君的视线,笑道:“只是尽一个先生应尽的本分。”
帝君一愣,他当初只是随便选了一个可有可无的职位给伤狂,是为了有个名头给他俸禄,并不是真的了解他有什么才华或者能力。
在他看来,伤狂作为无伤臣,也只是陪他说些无法与旁人说的话,甚至不说话,仅仅站在边上陪着,也是他从前不敢奢望的。所以他没有想到伤狂会在意这个自己随便说说的职分。
“哦……”帝君眨眨眼,“可以了。你画得不错,比起那些谓学堂的先生还有过之而无不及。孤先前与他们说过,让他们好生招待你,你去了,他们自然会对你恭恭敬敬。你明日便去教学吧。”
帝君袖袍一挥,似乎这事在他看来很是随意。他先前并不了解伤狂的才能,如今见了,便是知道他能胜任,所以也并未多想。
只是伤狂的心里却并不这样想,且不说自己只有十九岁,比起谓学堂的先生实在是太年轻,单是自己是帝君亲自介绍进去的这一点,他就不可能凭这样的才华就去教书。今日在谓学堂受了尴尬,他便是想了清楚,自己必须要提高,才能让众人都赏识自己,心甘情愿地聘请自己做辅学先生。
“帝君过奖了。”伤狂笑了笑,“我还是再练些时日吧。”
帝君看着他,见他眸中清澈坚定,便道:“随你吧。何时去,孤都会命人接待你的。”
“谢帝君。”伤狂躬身作揖。
“免了。”帝君说这话时,无意用袖子扫过**榻,正被伤狂瞧见,他脑海中突然想到一件烦扰他已久的事情,不由起身问道:“欸,帝君,我可不可以向你打听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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骏承尧心中忐忑着,时不时看一看身旁的上官一良,见他一直在沉思,便也是没有出言烦扰。自那日见过邪君,他对自己突然变得友好了许多,虽然还会骂自己胆小,但是却不像以前那般讥笑嘲讽,似乎,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有了某种变化——但自己却说不上来。
“你看我干什么?”上官一良察觉到那一丝视线,不禁扭头看向他,问道。
“……”骏承尧闪躲了一下目光,憨傻一笑,道:“我是看你想了这么久,到底有没有想到什么头绪,帝君为什么要召见我们。”
上官一良一听这话,又是一阵无言,摇摇头,默默地沉思起来。他们这样的河上边军是不用上朝的,通常着陆之后,就会回去种地酿酒做些杂活,以方便军队自己养活自己。这也就是说,一直到下一次出兵,他们都不会见到帝君。可是今晨早朝之时,帝君却是特别派了他的内侍官来传话,让自己和骏承尧进宫面圣,着实令人费解。
“莫不是为了那个十一皇子的事?”骏承尧心中一紧,问道。
上官一良摇摇头,沉声道:“我本来也这么想,但是此事已经过去三天,若是那十一皇子有什么事的话,帝君怎会等到今日才召见我们。”
“……哦。”骏承尧缩回身子,继续蜷缩地跪在那里,等候着帝君。上官一良见他害怕地把双手都捏的紫红,本欲轻蔑他几句,却是不知为何心中一动,竟是握住他抱拳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