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嗅薇跌撞、挣扎、徘徊在自己的梦魇里。
四周很黑,不见五指。除了自己粗重的呼吸声,没有其他。
这里,是旧教学楼地下一层堆放杂物的教室?她又回到了这里?所以,是那夜,她被锁在地下室的那夜——对了,爸爸!爸爸在医院等着她,她得出去!去医院!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徐显元,求求你!
她仓惶、惊恐、被堆叠的杂物砸中而狼狈不堪,撕心裂肺的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黑暗像漩涡将她拖入无底的暗沉。
救我,救救我!
是有人听到她的呼喊了吗?突然墙壁塌陷,漏出天光,有人向她奔跑而来,并向伸出了温暖的手。
对,是梦,这是梦,不用怕,不用害怕……
沈嗅薇猛然睁眼,顺利从噩梦中逃脱,只是在梦里挣扎太久,醒来发现自己手脚乏力,全身是汗,耳鸣嗡嗡。
打量四周,从茶几、展示牌、还有天花板的纹路与装饰可以判断,她占据的酒店某个会客室的沙发。
她动了动,试图靠自己的力量起身——
“你醒了?”
袁放真走过来,弯腰看她。
“袁总?”声音沙哑难听。
沈嗅薇用目光快速巡视四周,没有其他人,难不成,自己是被这大老板一直照顾着?
“刚刚他们都在。丽老板去拿车了,一会就回来。”
他们是谁?
沈嗅薇没有深问。
袁放真已伸手来扶她,在袁放真的帮助下,沈嗅薇斜靠沙发,接过袁放真递来的温水,小口饮啜。
“不知怎么,突然会犯病,其实已经很久不发作了。”喝过水后,勉强可以开口说话,沈嗅薇抱歉地笑笑,轻声解释。
话虽这样说,但她心里知道答案。
她以为不去想,不去记,那些过往都会烟消云散,却发现,血液全诚实地替她记着。
记着那日的恐惧,也记着那日的愤怒!
“我听丽老板提及,你十六岁那年出了车祸,因此还休息了两年没有工作。”
“嗯。”
“……很严重是吗?”
“一度以为自己活不了。”沈嗅薇笑了笑,“我这哮喘和关节疼都是那时留下的病根。”
袁放真一怔,他还知道,她因此至今对车有惧意,坐车也是花了半年时间克服心理障碍才坐的,更别提学车自己开……
沉默之后,袁放真木讷道歉:“……对不起。”
“您倒什么歉啊,又不是您撞我的。也没什么啦,就是平时要记得点带小药瓶,定期检查药品存量,多喝点牛奶多补钙——就这样而已啦。”
难怪每次见她,她都捧着牛奶盒,原来……
她越是轻描淡写,袁放真就越惊心。
“我进屋时x了,好像是想来进来看看你,我招呼他进来的时候,他反而拒绝了。”
“是嘛,可能觉得不好意思吧。”
“你们,之前就认识?”
“嗯。刚开始没认出来。我们是同学。”
“你们之间……”
“袁总,你能帮我联系一下丽老板吗?我想回家了。”
她不再说话。迷茫中带着苍凉。仿佛只用了一秒,她已迈入衰老。
不仅是衰老,她的人生坐标线,在十六岁那年,攀升至顶峰之后猛然俯冲,以风的速度,拥抱着她深深跌入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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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话:
沈嗅薇的十六年,太漫长,太重要。
所以无法草率应付。
那些不起眼的细节,早早决定好了她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