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航行的第九天,白婴是被船鲸上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喊醒的,扫了一眼风窗外,就看到了海天交界处一条黑线无限延伸——那是一块不小的岛陆。
老实说她还没有坐海上交通工具这么久过,之前最难受的经历不过是和同学去旅游没买到坐票,用站票在拥挤的普快火车上站了72个小时,当时一下车,整个人腿肚子就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
然而走海路也是差不多,白婴的脚几乎是刚接触到地面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倒了下来。
倒是安铭抱着比他还高的行李下来的时候,只是缓了两秒就稳定下来,用一种‘你是怎么活到这么大’的无语目光看了她一会儿,
“喝水吗?”
白婴气息奄奄:“我姨妈没造访谢谢,别理我我刚从水生生物进化为爬行生物不太适应,就让我拥抱一会儿大地进化成直立行走的灵长类再说吧……”
好在俩人都是没有什么公众形象意识的人,周围来来往往的最多也都报以异样眼神后去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这个码头比一开始的小岛陆和停了没多久的中转岛都大,隔着一座石台的是紧邻着的一个更大的码头,与这边搬卸货物的不同,那边的船鲸体格相对较小,但鲸体色泽泛白,鲸背上依稀可见复式的雕花浮楼,上面陆陆续续走下来衣饰精美的矮人、兽人和精灵和……妖。
他们都相当年轻甚至幼小,以他们周围簇拥着的规模来看,显然都是各自族群里的贵族阶层。
白婴了然……这里是十方监的地盘,整个潘多拉培养各大种族领导阶层的最高教育机构。
此时贵族码头那里传来一阵微微的骚动,只见海面上远远驶来一艘红帆牙船,在一堆摇头摆尾的船鲸里显得尤为突兀,而随着牙船缓缓驶近,一股类似于松香混合着草木的味道随着海风送来,不多时,周围的小船鲸都晃着头游远了些。
在船上撒驱兽的药物,虽说在这变幻莫测的海上可以理解,但在码头这里显然是引起众怒的,尤其是贵族之间本来从立场上就是敌人。
不过令人意外的是,待到那艘红帆牙船上的旗帜被风一吹露出上面的兽纹后,码头上的骚动声立马顿了顿随后各自做自己的事儿去了。说不上是那种被震慑之类的感觉,只是觉得其他的族群对这个牙船所有者抱有一种冷漠的情态。
“这谁家的场面,挺嚣张的呀,那些贵族怎么没撸袖子上去烧船?”
“……因为,是姬家的船。”
妖族因为天妖之间血脉矛盾,大势力都以姓氏作区分,,就相当于古代的氏族制度,姓氏代表着天妖高贵的血统与身份。这个‘姬’姓算是最鼎贵的姓氏之一,就算是在白婴先前待的那个小市集,也有所耳闻。
实际上姬氏这样的贵族地位有些微妙地尴尬,一方面他们妖族整体内忧外患面临亡国之危,另一方面他们的家族势力实在是庞大,天妖氏族们已经把行政系统的力量全部吃空挖光,三大家姓各自独立分裂成国也没有问题。如果来年开战的时候妖族大地一口气被打下,这些妖族自然不需顾忌,要是打不下,或者各族的统治者希望和三大姓有所合作,这些年轻的四族贵族们就不好正面交恶了。
安铭的表情也有点古怪,站在那朝牙船方向盯了一会儿,等到红帆牙船上两排侍女拥着一个带着帷帽的小姑娘走下来,海风吹得帷帽翻起,小姑娘的视线恰巧扫过这边。
安铭忽然脸色一变,低头拉低了兜帽沿,“快走。”
“怎么?你青梅竹马?”
安铭僵着脸拖起白婴:“是我表妹,她派人把我从本来去十方监的船转送去了南屿。”
白婴:“你逃也没用吧,看她样子也是来入学的,进了十方监你们还不是抬头不见低头见?”
“比在学院外见到好。”
“莫非你们从小指腹为婚长大之后相看两厌才造成这样的矛盾?哎按照这发展你们俩是不是得经过漫长的校园剧情后欢喜冤家式地在一起了呀?”
“你不明白。”安铭的表情非常严肃地解释着:“妖族帝位继承顺位她在我之后是第三位,只要我死了她就是皇帝了。”
“……我已经看不懂现在小学生的世界了,吓死我们成年人了。”
说着安铭就带着的马车,指了个十方监北门的地点,一路飞驰着奔向了一山之隔的城池。
……
暮色四合,熹光薄绡似的笼在一个方圆百里的山谷中——这是整个潘多拉最为巨大的山谷,如果有卫星云图,可以看到它像一个巨大的红眼一样镶嵌在大地上。
巨谷的南部有着辐射状分布的农田牧场,两条河流自北部高地的大瀑布顺流而下,交汇合流一直奔流出山口,没入大海之中。
所以说潘多拉吸引人的不仅仅是危险,而是这份自然,如果是现代社会的艺术家,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在这里找到天人交感的创作源泉。
随着马车的行进,简直是一步一景,美得像油画一样的城池抓着白婴的眼球,反观安铭却是非常焦躁,不停用拇指的指甲掐着食指的关节。
“慌什么?”
“姬蔓萦出现在这,说明第一顺位皇储姜焱不行了。”
“所以这个姜焱是大太子你是二太子那个姬表妹是三公主,你们仨你混得最惨是吧?”
安铭眼神死地看着她。
“你们都挺可怜的,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还在抄班长的数学作业呢。”白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