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丞相以为,文帝并无子嗣,这沧珠也便算不得公主,那么下嫁护部的,便不该是她了吧?”明珏将计就计反击一军,长孙元月即刻变了脸色,正要发作,却见右相进前跪倒,“臣启陛下,护部虽是小邦,却因前朝昏君疏于防范,不治朝纲,致使其掠夺我朝疆土,欺凌百姓,渐渐的发展壮大起来,如今新朝初立,百废待兴,陛下不堪其扰,兵指边疆,眼下兵败而归,可见兵戎相见不是处置良策,行和亲之策,两国结姻亲之好,若可保两国安然,何不乐见?既然沧珠公主挺身而出,愿亲身前去,解救天下百姓,实乃我大周之福,天下之福,臣私心为,离休兵之日渐近,应早日下嫁公主,解燃眉之急。”
“臣附议。”一位大臣跪倒。
“臣等附议。”一众大臣跪倒。
长孙元月朝着明珏轻蔑一笑,扭身跪倒,“臣亦附议。”
此刻,该是明珏脸色青蓝交加,不知如何自处。
殿上的洛偃眼瞧着这帮人乌泱泱的跪着,他的目光扫过站立的明珏,停在跪倒的洛怡身上,染儿,若你知道,我将你身边最后一人远嫁他国,是不是会恨我再深一分?
在心底苦笑一声,本就入骨,再深一分又能到哪儿呢?
“既然如此,那么,便叫钦天监择良辰吉日,送公主起行!”洛偃冷冷抛下这句话,起身离去。他不敢多看,这个丫头,倔强的同她一般无二,他终究,还是走了这一步。
清德居地势极高,又离的那栈道极近,辛夷手里黏着花草残叶,等着敲那尘土飞扬,她在想,今日飞起的尘埃中,是有一道为洛怡择良辰吉日的旨意呢?还是有一道在京中贵胄中择待嫁女儿的旨意呢?
两处院落,却是一样的宫人疾驰,待那跪倒的宫人禀明旨意,一处慌张,一处,眼角眉梢皆是笑意。
待那明黄身影离了金殿,明珏眼瞧着臣子们起身,那女子依旧跪倒当庭,身子柔弱的样子,叫他觉着心底说不尽的悲哀,目光不经意便同长孙元月汇聚一处,四目交接,那厮竟然满满的皆是得意,明珏心底冷哼一声,愤然甩袖离开,却被身后人紧追上来,“明大人今日仿佛很是生气呢?”
明珏回头,却是尚书孟宣庆,此人正直刚毅,明珏平日里同他相处,很是投缘,眼下正好把不忿说与他听,“满朝男儿,无人提及如何破敌,却想着如何用一个女子换取几年太平,真是可笑之极。”
“明大人可知汉武帝抵御抗击匈奴之事?”孟宣庆不接她的话头,反而笑问道,“大人以为武帝凭何与匈奴铁骑一决雌雄?”
“武帝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份魄力,可是今人可比?”明珏心里依旧气愤,千古一帝,今日三哥依旧比不上。
“可是即便武帝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他的嫡亲姐姐,却也是大汗和亲唯一的嫡亲公主!而时值少年的武帝,也是亲眼目睹自己的姐姐和亲远走,而在此之后,他更是在两军交战之时,杀死了自己的亲外甥,这些,明大人可知?”
明珏虽然读书不多,却也是听过这些传说的,而那个给她讲这一切的人,却早起不在人世。
“孟大人要说什么,不妨明言!”明珏停住脚步,等他的下文。
“愚兄想说,不过是一点,武帝兵指匈奴,是在励精图治兵足将广之后,而在此之前,隐忍不发的,也是他,”他揽住明珏的肩膀,“如今陛下,便是当日的武帝,只消几年,陛下定会再发兵护部,皆是,便不是护部赔上金银女子可以解决的了。”
这些道理,明珏不是不懂,而此刻,却是无论如何劝服不了自己,她心里默默哀叹一声,再不多言。
而另一边,却是卢玢缓步行在长孙元月跟前,“大人今日何苦在殿上不给陛下面子,不过是行礼称呼一声,又能如何?”
“小小贱婢,怎叫我男儿低头?”长孙元月唾骂一声,抽身就要离去,却被卢玢拦住去路,“昨儿贵人小主传话出来,说皇子又长了不少,要我这个做父亲的,邀大人前去,皇后娘娘虽然去了,可是大人这个舅舅可不得颓唐责任啊!”
“惜儿长了不少么?”长孙元月听说邀他前去,心中早已乐不可支,自从宫中闹过那一场,惜儿交由韦氏抚育,他不愿见那个女人,也不愿多见洛偃,也便没了见惜儿的机会,如今要他相见,如何能喜不自胜,忙着挽过卢玢的衣袖,急匆匆的便要前往。
景福院里,郁歌同卢玢静待一旁,看着长孙元月将那孩儿小心抱在怀中,涕泗横流,声泪俱下,口中喃喃言语不绝,无一句,不提及长孙半夏,他唯有这一个妹妹,眼下,也唯有这一个外甥,若不是为他谋划天下,这朝堂,也早没了他留下的理由。
待他哭的停了,也看的够了,郁歌才叫乳母抱洛惜下去,为长孙元月亲沏一壶热茶,“大人哭的声嘶力竭,叫小女无不动容,且浅尝一些润润喉咙吧。”
却不想长孙元月不接她的茶盏,反而跪倒在地,“臣长孙元月恳求贵人,定要用心照拂皇子,臣代天上的妹妹,一同谢过。”
“大人这是说哪里话?”郁歌急忙扶起,“莫说大人这般讲,便是大人不说,郁歌入宫以来,多得皇后娘娘庇佑,惜儿又是一个极得人疼的孩儿,便是为着郁歌自己,又怎会不悉心照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