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天御不由得肩头一颤,慢慢地坐下来,面色却阴沉不定,紧抿着双唇,那微眯着的双眸里闪过千头万绪。二十叔所忧虑的也并尝没有道理啊!虽然两国联姻可以为燕国争取休养生息的时间,消除国内所隐藏的种种危机。可是,这一切却要用莞萝的一生幸福来交换。金枝玉叶的她,从小到大皆是万千宠爱在一身,何曾见识过风霜雪雨呢?更加莫要说远嫁敌国、抛弃家国……这一份苦楚凄凉,如此爽直娇弱的她又怎么可能承受得起呢?可是,如是不嫁,就这样白白浪费了如此难得的机会,因而让战火蔓延至边境,他身为皇上又将怎样向百官与黎民百姓作出交待呢?他又怎样对得起父皇对得起江山社稷呢?想到这里,燕天御微微地摇摇头,目光深邃而遥远,“先容朕细细思量一番吧!联姻既是大事,不能仓促决定。更何况的是,在朕的心目中,亲情与国事,皆是一样重如泰山……”
“主子,不要跑那么快,小心地下湿滑……”一高一低的呼叫声从花丛中的小径里传来,而一阵脚步声却由远渐近了。
徐明停下了脚步,沿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在那若有似无的蒙蒙细雨里,有一抹娇小的身影如轻盈的燕子般穿梭在小径之间。那鹅黄色的宽袖丝袍上,金丝绣成的牡丹在细雨中散发着艳丽的光芒。在那粉红的芙蓉脸上,那双灵活的眸子如水般清澈,有一缕青丝让雨水沾湿了,粘在她那如月的蛾眉上。而在她身后是一名小宫女,身里高举着绸伞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一边跑,一边气喘吁吁地说:“等一等,主子,小心路滑……”
而那女子却一头钻入了另一边靠水边的回廊,微笑着抖去了身上的雨滴,回头打趣着:“我又不是三岁小孩,这么一点小雨点又什么好怕呢?”
徐明的唇畔不由得浮起一抹浅笑,马上走上几步,朝着她深深一辑,“拜见夏小主!”
夏娉婷遁声望去,看见是徐明,随即含笑地点点头,“啊!原来是徐公公啊!这么巧,我正想去你们的承恩殿找莞萝呢?”
徐明随即一愣,随后便面露喜色道:“是吗?那真是太巧了。奴才刚才也是奉了殿下之命请夏小主你过去。”
夏娉婷侧过头来,眼里含着几分笑意,“她让我过去有何事?难道又是想请我过去下棋吗?”
徐明摇了摇头,眼神有点黯淡,欲言又止。“唉!您还是先过去吧,去到了便知道了。”
绣金芙蓉,云纱帐幔。倚靠玉枕的容颜憔悴不已,那双往日容光焕发的双眸现今变得红肿不已,唯有那紧抿的双唇仍然是含着不屈的倔强之色。夏娉婷望着燕莞萝那伤心欲绝的面庞,一时之间有点手足无措。
“这些……或者全都是传言而已?天御他这般疼爱你,又岂会舍得你呢?”
燕莞萝闭上双眸,那两串晶莹的泪水沿着她那近乎苍白的面庞上滚落下来。“我在他的心中,又怎会比得过江山社稷呢?纵然心里不忍,但是在几番衡量以后,最终想必也只有……”
夏娉婷不由得打断她的说话:“不!我想天御如此重情重义,他又向来都是对你疼爱有加,一定不会让你远嫁蛮国的!”
燕莞萝闻言定定地凝望着她,许久以后,她突然“哗”的一声大哭起来,“婷儿,我应该怎样办才好呢?如果皇兄真的狠下心来把我远嫁蛮国,我……我宁死不从!”
夏娉婷紧紧地拥着她,心里也不由得怦怦地跳,——对啊!虽然天御是个疼爱妹妹的好兄长,但是他更是一个为国为民的好皇帝。万一他在权衡利弊之后,真的决定牺牲了莞萝的一生幸福,那时候又应该如何办呢?突然她心中一动,“对了,你为何不去求太后呢?太后最疼爱的便是你了,一定不会因此袖手旁观。”燕莞萝一言不发,伏在夏娉婷的怀里哭得更加凄凉。
一旁的徐明摇摇头,递来一丝锦帕,“莫要提了,殿下便是从太后那里回来后中,哭得更加厉害了……”
夏娉婷不由得微微一怔,“太后不是莞萝的亲生母亲吗?莫非她对这件事视若无睹,任由她远嫁蛮国吗?”
徐明无奈地低叹了一声,“你不是不知道太后的性格,太后的心性,最是深明大义,把国家大事江山社稷看得比任何都重要。纵使再疼爱殿下,也是心如铁石,任由殿下痛哭哀求,也难以动摇太后向皇上求情放弃和亲一事。”
夏娉婷呆呆地凝望着他,一时之间愁肠千转,脑海里乱成一团。突然之间,突闻“咚”的一声,抬头一看,只见徐明已经直挺挺地跪在她的面前,双手撑地道:咚咚地叩了几个响头,“夏小主,求你救救我们殿下!”
夏娉婷不由得一惊,忙不迭地放下怀里的莞萝,一个跨步便把他扶起,“徐公公莫要如此大礼,这事连太后娘娘都无能为力,我……我又哪里有这个能力呢?”
徐明抬起头来,满眼皆是那希冀与殷切的目光,“夏小主,您有此能力!皇上最疼爱的便是小主您了,您是我燕国未来的皇后娘娘,您的说话对皇上来说是至为重要的……”
一旁的燕莞萝也随即跪了下来,声音沙哑,泪眼婆娑道:“婷儿……乃念当初我曾经放你出宫的情份上,你这次一定要救救我……”
“莞萝,你快些起来。”夏娉婷扶着她的双臂欲把她拉起来,却不知她宛如生根般伏在地上不动,几番拖扯,仍然无法撼动她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