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主君的话自己早就死了,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这种想法究竟从何而来?
饥寒交迫令得身体冰冷麻木没有知觉,祭的心也一点点凉下去,她突然发觉属于自己的世界没有那么简单,最相信、最亲近的人,同样没有那么简单。
鞋底踩踏积水发出细微响声,觉察到有人接近,祭警惕地想要起身查看,然而四肢百骸的力量早被饥饿与寒冷消耗殆尽,就连动一动都难以做到。迷蒙双眼覆盖着雨水,透过那层朦胧祭看到一双黑色长靴步步靠近,那种款式通常用来搭配劲装,而宁惜醉从不会穿此类衣服。
是谁?谁在悄悄接近她?为什么不说话?
艰难地蠕动嘴唇,过了半晌祭总算能发出声音,然而还不等她询问对方身份,脑后便传来一阵剧痛。
“不还手吗?是安陵主君的护卫没错吧?”有声音困惑提问。
祭很诚实地点了点头,平静得连自己都觉得意外。
是因为头昏眼花失去判断能力了?谁知道呢,只是不想否认这个得来不易的身份,也不知道否认有什么意义。剧痛与混沌中祭慢慢想起,这是在遥国啊,在没有任何人能够来支援帮助的异国他乡,还是在她孤身一人连动也不能的情况下,若是有人想要杀她简单得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她却无力反抗。
如果主君不要她了,反抗、继续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祭!”
渐渐消失的意识里突兀出现一声呼唤,熟悉的,焦急的,透着慌乱。那之后发生了什么祭并不清楚,视线里只有忽然转向的黑色长靴以及油纸伞映在积水中的倒影,而后便陷入昏睡。
遥国帝都那片天空一连阴霾数日,盛世表象下暗流涌动,至于究竟于何处、有什么东西在逐渐改变,这时仍归于未知,就如同遥国皇帝、皇后焦急寻找的人,无论如何也觅不到半丝踪迹。
即便是在昏睡中祭也知道,雨一直未停过,淅淅沥沥细响不绝于耳,与之同时存在的还有淡淡呼吸声以及不时响起的低低呼唤。
“祭,祭?”
缓缓睁眼,微弱光线暗到几乎不需要适应,祭挣扎着醒来,周身一片温柔,是被人抱着的舒服感觉。
“总算退热了,祭,还冷吗?”轻柔询问近在耳侧,微微扭头便看见带着明亮眼眸的白皙面庞。祭呆呆地看着那双像水一样柔和的碧色双眸,分不清自己是在做梦,又或者是谁梦到了自己。
鼻翼翕合,微弱张口:“主君……”
“嗯,我在。”
祭抬手揉了揉鼻子,有些酸,眼睛也有些痛,明明没有雨水滴落脸上却感觉眼前一片模糊湿润,说不清楚的怪异感觉让想说的话都哽咽在喉咙里,难受至极新宋英烈。
“多大了的人了,还要哭鼻子吗?”宁惜醉低头,眼皮贴在祭微微沁出汗珠的额上,少顷长出口气,“不发热了就好,现在可没办法去医馆看病抓药。”
抹了一把将出未出的眼泪,祭红着脸移开目光,这才发现二人身处的地方并不是太美妙先前她是死守在小巷角落直至昏倒,此刻虽然不必再受风吹雨打,他们的状况却没比那时好多少,不过是多了一间破庙遮风挡雨而已,凄凉暮色下竟然连一堆篝火都没有。
宁惜醉最擅长的就是无论何种境地都能随遇而安,即便落魄到抱着祭靠坐在破庙角落里,俊朗面容上漫不经心的神情丝毫未变:“有一群甩不掉的尾巴总是黏在后面,今天就委屈委屈露宿吧,白姑娘知道我出来找你,估计稍后就会有人来帮忙。”
尾巴?是说漠南旧国不怀好意的遗族们?
那些看似臣服却暗藏祸心的王族总在想着夺回土地权势,每次需要祭保护宁惜醉外出前苏不弃都会五次三番叮嘱时刻小心,没想到还是疏忽大意让他们钻了空子。祭瘪了瘪嘴,摸摸脑后肿起的大包,闭上眼缩在宁惜醉怀里,语气颇有几分自责:“应该是祭保护主君才对。”
“说到这个……”宁惜醉迟疑片刻,目光静静落在庙外雨幕上,“祭,走丢了为什么不去皇宫找我?你知道的,我肯定会在那里。”
祭摇头,咬着毫无血色的嘴唇不肯回答。
轻抚着祭微凉额头,宁惜醉默然,过了许久才夹杂着叹息开口:“因为不认识路又不肯问吗?你不能总是不和外人说话,祭,为什么要害怕?不是所有人都要伤害你,那时不也是吗?我和不弃不是你的全部,你应该有自己的生活,不单单为了我们而活。祭,有没有在听我说话?祭?”
兀自说了半天也没人回应,宁惜醉低头见祭闭着眼似是睡去,无可奈何苦笑。
“每次想要逃避就会装睡,真是长不大的孩子。”
祭的脸颊又红又热,侧了侧身,整个脑袋埋在宁惜醉怀里。
什么事都瞒不过主君,做的事、想的事,还有那些因为害怕而不敢记起的事……祭明白自己是在逃避,可是究竟在逃避什么她完全没有答案,如果是自己拼命想要忘记的回忆,那么一定是很痛苦的,何必要想起?
像现在这样安安心心睡在他怀里不好吗?唯有在他怀里才不会害怕啊!
因为喜欢,比任何人都要喜欢。
可以……一辈子跟在主君身边吗?
想要这样问他,却说不出口。
“饿了吧?”不合时宜的腹鸣咕噜噜响起,宁惜醉先是一愣,而后轻笑出声,“再坚持一晚,等天亮人多起来时就带你去吃东西。”淡去笑容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