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棍重重砸在郭了了的脑袋旁边,恐怖的声音像是能撕裂她的耳朵。
翻起的尘土扑到眼睛里,她被呛得泪水直淌,但就在刚才的那一瞬间,郭了了已经稳稳地抓住了手机。
她手心出汗,发着抖摸索按键。这是她唯一的希望了,但是要快!这个陌生男人已经发疯了,使木棍的时候毫无章法可言,多数时候都打在地上,但听着他那种亢奋而粗重的喘息声,让郭了了有一种下一刻自己的脑袋就会开花的错觉。
“老子让你多管闲事,让你找警察来抓老子!老子他妈的受够了!”
郭了了听着男人濒临崩溃的声音,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那个强、暴了孙如的小混混,大概是最近风声太紧了,他被各种压力逼得无处可躲,才选择了用极端方式报复“罪魁祸首”。
“揍死你老子就去警局自首,大不了坐牢,他妈的!老子豁出去了!”
郭了了缩着脖子瑟瑟发抖,霍璟然说的真没错,这份工作不仅危险,而且还是有生命危险!
在滔天的紧张慌乱中迅速按下一键,手机自动拨号出去,郭了了屏住呼吸,心头的希望跟着屏幕一起亮起来。
霍璟然,求求你快来!
是你允许我可以找你求助,这一次是我亲耳听到你说过的,我相信了。所以,求求你……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郭了了颤抖着缩成一团,口中腥甜,她已经连“救命”都喊不出来了。但手还是紧紧抓着手机,将它贴在心口的位置,“拨号中”的字样显示在蓝幽幽的屏幕上,看起来有点可怜。
出现吧,求求你……
就算派别人过来也没关系,求求你……
不要像七年前一样对我置之不理,求求你了……
霍璟然!
湿咸的泪水静悄悄糊了满脸,火辣辣的痛感倾袭而来,或许脸在她不知道的情况下已经破了相,所以眼泪划过的时候特别特别的疼。
就算被揍得半死不活,被骂得里外不是人,大腿上血流成河,她都没有流一滴眼泪。
但此时此刻,郭了了泣不成声。
她仿佛看到七年前的自己,在寒冬腊月被人扒光了衣服,捆手捆脚像是垃圾一样丢在地上。
一盆接着一盆的冷水从头顶浇下,她浑身是伤,痛得快要死过去,嘴巴却被破布塞住,一个字也吐不出来。周围站着好多好多的人,有男有女,她看不清他们的脸,但能听见他们在笑,笑得很大声。
dv镜头被擦得雪亮,在黑暗中闪闪发光,郭了了无处可逃,泪水是浑身上下唯一温热的东西,哗哗直流。她被摆弄成各种屈辱的姿势,大哭的时候却发不出丝毫的声响……
手心里攥着的手机终于不再振动,屏幕骤然转黑,那头的人,果决地将电话切断了。
不是错过,也不顺其自然,而是根本不愿接起。
郭了了绝望地闭上眼睛,那个时候,也是这样。
整整二十三通电话,却换不来他的一道嗓音。
就算是一条狗,无聊地拿爪子按了二十三次手机,也至少能让他斥责上一阵。更何况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你为什么,会如此狠心?
然而郭了了最终还是没能问出口,因为她没有那个资格。她只是默默地将那份一厢情愿收在了心底,再不会主动拨通他的电话。
忍受不了,等待的煎熬,将她的一颗心,撕扯成五块八块。
受过一次教训,还是这样深刻的教训,她怕了,顺理成章地退缩,缩到他再也看不到的角落里。
然而讽刺的是,通讯录的第一位,却始终摆放着“霍璟然”三个字。连郭了了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把这么重要的位置留给他。留给一个,她从来不愿触及,从来不敢靠近,也从来不想有交集的男人……
是谁说的:如果爱,请深爱?
郭了了花了七年的时间苦苦去经营。七年,铁杵早就被磨成了n根针,她有多爱他,就有多小心翼翼,结果将一个普通男人生生爱成一个天神。
那是一种不可亵渎的信仰,她是他最虔诚的信徒,她可以做他最不起眼的普通朋友,当他最贴心的跟班,却从不曾想过,如果有一天,她能以最夺目的姿态站在他身边,会是怎么样一副光景?
如果能把自卑作为跳板的话,郭了了或许早就能飞到天上去了,但她又不免去想,就算自己飞得再高再远,霍璟然也不会回过头来看她一眼的,那又有什么用呢?
然而最可悲的是,明知得不到,却还是不愿放手。小孩子哭闹是因果没吃下嘴,她也会哭也会闹,却不知在执着些什么,就好像在慢性自杀一样。
其实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放不下的,痛了,自然会放下。但是,要有多痛,要痛多久,痛到什么样的程度呢?如果有明确的答案,该有多好。
但或许某一天,有一个人站出来提醒她,时间到了,你现在放手,就能彻底解脱出来,她恐怕又会舍不得。
人就是这个样子,分明还没有忘却,就已经开始怀旧。
郭了了头痛欲裂,太多乱七八糟的想法挤在脑袋里,终于汇成一句像样的话。
她想,自己是等不到他了。
这一次她危在旦夕,他却还是没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