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林与贾瑚胡闹惯了的,也不用小厮们跟在一边啰嗦,依旧抱着贾瑚走。洗笔、执砚两个倒是想跟着,也被周林的小厮们依样画葫芦,抱走吃果子去了。

周林也不与贾瑚说话,只大步流星的抱着他走了片刻,直走到二门外,方寻了个僻静的假山后头猛地站住脚,翻过贾瑚的身子一巴掌就拍到了屁股上。

冬日本就穿得厚实,周林又只使出了五分力气,贾瑚并不觉得如何疼,只是周林突然动手一事太过惊人,贾瑚不由愣住了。

周林过了把手瘾就拎着贾瑚准备教训他,没想到这臭小子只惊愕懵懂的看着他,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睁得圆滚滚的,倒叫他有些发笑。

“臭小子,这般用功,是要将天下人都比下去了?我倒要看看,日后你为官作宰的,样样比同僚们强,惹得大家恨不得夜夜套了你麻袋打一顿出气,你倒能抗得过几日?”

贾瑚虽然有些缓不过神,这几句话的意思还是听明白了,晓得周林这是为他担忧,便也把心底的那一丝羞恼压了下去,只歪缠着问周林什么是套麻袋。

横竖他如今也不过是七岁的黄口小儿,别说屁股上挨了一巴掌,就是叫人按倒拿棍子打也没甚丢人的。再说周林特意找了处没人的地方收拾他,肯定不会让旁人知道了这事。

周林也觉得与小表弟说外头的腌脏事早了些,说什么都不肯接话茬,干脆板起脸又训起人来:“小小年纪,天天惦记这个琢磨那个,必然少年白头!四角俱全的人是那么好做的吗?最是虚伪不过!”

贾瑚眨眨眼,因为心里并不怕周林,方才又被周林看了半天笑话,便有心逗逗自己的大表哥:“可听祖母母亲他们在家夸人,最喜欢赞人‘四角俱全,是个再周到不过的伶俐人’,林大哥哥的话欠妥。”

说完,贾瑚就一眼不错的盯着周林,看看他要如何说,打定主意一定要牢牢记住了,以后也这般教育自己的儿子。

周林也不跟贾瑚装腔作势,直接嗤笑出声。

“瞧着你小子精明,原来也是个小棒槌。”煞有介事的点点贾瑚的额头,周林到底怕教坏了贾瑚被周泽捶一顿,又正经起来:“姑姑,还有你祖母,那是跟外人客气呢,哪家大人不是把别人家的孩子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真信的是傻子。你也不想想,做那四角俱全的周到人,岂不是见人就要讨好卖乖?不过得个虚名,倒把自己累个半死。”

这些贾瑚心里何尝不知道?

“只是,人言可畏……”贾瑚说着,又有些犹豫。舅舅与表哥,显然都不希望他花费太多心力在后宅里,可若是别人揪住小事发作可如何是好?

“说你呆,你还真就呆起来了,”周林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思:“凡事只要不错了大规矩就罢了,横竖你又不是个丫头,叫人拿风言风语压一压就要上吊抹脖子的。尊敬了该尊敬的,剩下的猫儿狗儿理它作甚?人人都夸你好,你就能成仙了?不露出真性情,哪里来得知己?假模假样的,也就骗骗无知妇孺。”

唯恐贾瑚还不开窍,周林一咬牙,索性把话挑明了:“大哥哥今日教你个乖,你若是日后有了出息,再荒诞不经,也有人护着你捧着你,寻出些你自己个儿都不信的话帮你开脱。你若是没出息,仰仗着别人活,别说四角俱全,就是浑身是角,也没人拿正眼瞧你。与其费心周全让不相干的人夸你好,不如直接比他们都强,让他们不敢不说你好。”

贾瑚先前不过是关心则乱,才想着事事周全好帮衬母亲,已是叫周泽周林点醒了,想着舅舅表哥都如此爱护自己,又想到爱子心切的母亲,奇经八脉真是无一处不舒坦温热,直抱着周林的脖子埋着脸喊大哥哥,趁机将冷风吹出的鼻涕也一并抹了。

周林叫贾瑚揉搓的够呛,脸上讪讪的,瞥见来接贾瑚的丫头婆子们到了,忙随了众人过去,一同给刘氏请安。

贾瑚一面笑嘻嘻的给刘氏磕头问好,又与嫂子莫氏、表妹小周氏见礼,一面觑着周林那边的动静。

不一会儿,周夫人刘氏就叫周林自去外书房读书用功,贾瑚忙跑到周林身边一把抱住他大腿,口中嚷着要周林带书给他看,等周林俯下身与他说话,贾瑚才压着声音把话说了。

“若是我强了,就是送个黄连与人,那人也吃得香甜,是也不是?”

周林一愣,也学贾瑚的样子神神叨叨的哑着嗓子说话:“却也要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狗急跳墙。”

言罢,作势捏了捏贾瑚的脸,笑骂一声“小促狭鬼”,方行礼退了出去。

刘氏莫氏等人也不问他们兄弟二人的悄悄话,只指着贾瑚问小周氏还记不记得这个表哥。

都是自家亲戚,小周氏也不扭捏露怯,大大方方回道:“记得的,是姑姑家的瑚大哥哥。母亲在时,说瑚大哥哥最是孝顺。那年瑚大哥哥自己刚刚醒转,本来不肯吃药,姑姑一落泪,瑚大哥哥就差点把碗都吃了。”

一席话说得刘氏莫氏并丫头婆子们皆掩口而笑,贾瑚也想起当初得知自己的身份、又见了母亲时的蠢样儿,摸着鼻子笑了笑。

刘氏见小周氏笑起来模样十分可人,贾瑚也不见恼色,神色更是欢喜,连声说:“好好好,可见瑚哥儿和婕丫头是投缘的。”

见婆母高兴,莫氏也在旁凑趣:“可不是,再和睦没有了。”

贾瑚毕竟不是七岁小儿,本就觉得母亲似乎极为疼爱二舅舅的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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