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小周氏吃亏在年纪小,听不出长辈们话里的意思,白白叫贾瑚捉到个把柄,成亲后每每在吹灯拔蜡后说来逗弄她。
刘氏婆媳有意让贾瑚与小周氏多多相处,听说两人要一同读书,不仅叫人拿了千家诗这类的启蒙读本,更取来了几位名家诗集,随他们表兄妹闹。
贾瑚于诗词一道可谓一窍不通,一眼瞧见春兰身后跟的两个婆子手里厚厚的一摞就有些不自在,奈何小周氏就在一旁眼巴巴等着,只得叫婆子把诗册堆放在炕桌上,拾起最上面的一本摊开,顺着顺序读了起来。
诗本就有韵,贾瑚此时声音依然软糯清扬,朗朗书声配着屋内锦绣辉煌屋外红梅飘香,倒也宁静怡人。
周林之妻莫氏理完家事,因为怕贾瑚与小周氏年纪小一时互不相让置了气,便带着人过来了,也是看护的意思。
到了院门口,侧耳听着里面静悄悄的只闻贾瑚的读书声,莫氏便摆手不许底下人惊扰了他们。
走到窗前一看,一身大红洒金衣裳的贾瑚盘腿正身坐在炕桌边,捧着书册读得专心致志,耳边一支素银蝴蝶钗的翅膀随着读书声轻轻颤动,仔细一瞧,才发现是小周氏整个人躲在贾瑚身后,只余一根发钗露在外面。
莫氏也不禁有些羡慕,想到周林素日的温柔,又有些脸热,踌躇片刻终究没有进屋,只低声吩咐院子里的丫鬟们好生伺候着。
贾瑚倒是瞄见了莫氏,想了想并不愿意扰到猫儿一般伏在旁边的小周氏,也就继续抑扬顿挫的读下去。
小周氏虽然并未开始研读诗词,却颇有灵性,听得十分入迷,等贾瑚念得口干舌燥,不舒服的清嗓子时,便投桃报李接过小丫头手里的茶盏捧给贾瑚。
“瑚大哥哥吃茶,小心伤了嗓子。”
这可是这辈子吃着的第一盏媳妇敬的茶。
望着小周氏一派天真娇憨的笑颜,贾瑚不由心情大好,暗想不管亲事成与不成,他日后见着小周氏,只万事顺她心意,哄她开开心心就好。横竖母亲舅舅必然心疼他,不会把小周氏养成个搅家精,这辈子他就只管挣凤冠霞帔回来与小周氏,封妻荫子,后院里随小周氏处置。
何况夫纲振不振作,本就不在内宅争长短上。
打定主意,贾瑚一边吃着茶,一边与小周氏论起方才读的诗句,一个才思敏捷、一个见多识广,凑在一处真是有说不尽的话,看在旁人眼里,仿若观音大士座下的金童玉女一般。
周泽府中并无与小周氏同龄的少爷小姐,今日与贾瑚这样投契,自然更加舍不得他走,才听周大夫人刘氏身边的婆子来催贾瑚起身收拾就红了眼圈。
“天儿这样冷,瑚大哥哥用过饭再暖暖的回去,不是更好?”小周氏一双小手在袖子里搅了半晌,才鼓起勇气开口留贾瑚。
贾瑚知道小周氏不舍得玩伴就这样走了,怕她落泪,忙坐到她身旁软软劝慰:“婕妹妹,后日咱们再一处读诗可好?我把捧纸家里送来的小面人儿带来给你玩。”
说着,又小大人一般摸了摸小周氏软软的发顶。
小周氏的奶娘李氏见状也忙过来劝:“好姑娘,瑚大爷来了小一日了,姑太太该想了。日后一起读书的日子多着呢,就怕姑娘读腻了书,只想着领春兰夏荷一处荡秋千呢。”
贾瑚现在听人说话总能多听出一层意思,心说他与小周氏以后白天黑夜的见面,可不是日子多着呢。
小周氏没有贾瑚那么多心思,一听周氏还在家等着,忙收了泪,反倒催贾瑚快些回去:“瑚大哥哥快家去吧,姑姑身子才好了,心里一定记挂着你呢。”
想到疼爱自己的姑姑周氏,小周氏不免又有些自责,怨怪自己拖着贾瑚这许久,让姑姑在家中久等。
在小周氏眼里,姑姑周氏是慈母,表哥贾瑚更是天底下第一等孝顺的。
听舅母说,表哥因为伺候的下人一时疏忽染了风寒,换了几个太医诊治也不见好转,连姑父也说表哥不中用了,姑姑只咬牙亲手照料,终于守到表哥醒转。
表哥醒时有些呆傻,喂药也不知道吃,结果姑姑一落泪,表哥竟也流了满脸的泪,抖着手夺过丫头手里的药碗就自个儿灌了下去,力气大的把嘴都磕破了,吃完就搂着姑姑哭,真真是母子连心。
更不用说后面表哥好了,日日承欢姑姑膝下,捧药捧饭侍候身子虚弱的姑姑了。
贾瑚见小周氏明理,更觉得熨帖,加上与琏儿说好的时辰确实也近了,忙由丫头婆子簇拥着去各处告辞家去。
这一番折腾下来,饶是家丁们动作十分麻利,贾瑚回到荣国府时也已经是掌灯时分。
贾瑚正准备回屋换下外出的大衣裳去给祖父母请安,就被荣国公贾代善的书童锦雀在二门处拦了下来。
“给瑚哥儿请安,”锦雀是去岁才提拔上来的,见谁都是一张笑脸,看着十分和气:“老爷带着大爷二爷并珠们说话呢,让小的等在这儿,说是让瑚哥儿从侍郎府上回来了直接过去。”
既然祖父有命,贾瑚再思念母亲弟弟也只能答应着,长随刘斤又塞了把铜钱给锦雀。
收了赏,锦雀脸上的笑更浓了几分,正要引路,不妨一个圆滚滚的毛球直冲进贾瑚怀里,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笑嘻嘻对着毛球请安:“琏哥儿好。”
“哥哥!”红色的大毛球却不理他,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