酋德被换上跟巴图一样的蓝色的长袍,紫红色的腰带,这是内宫侍从的服饰。巴图拍拍酋德的后背,示意他要微微躬身,奴仆是不可以直挺着脊背对着主子的,酋德微微一笑。
巴图叹口气,“不改改你的性子,你的苦日子还长着呢,酋德。”
“天性怎可更改?”酋德反问。
“只有大王开心,你才能从操旧业,做一名令人敬仰的琴师。”
“国已亡,家不在,吹笛何用?”
巴图气恼的看着酋德,“命没了,一切都是尘土,你留这气节又有什么用呢?”
巴图自觉说不过酋德,也不再规劝。依稀间,酋德的眼神蕴含着一丝阴冷之气,让巴图惶然担忧起来。
夜晚来临,烈布的寝宫灯火辉煌,烈布跟巴图侍立在大殿的外面,登高远望,喧哗热闹的兰陵城已经在夜色中安谧下来,宏伟的城墙上闪动着星星点点的火把,人如蚁动的士兵在那里布防,数十米高耸的瞭望台警示着城外一切的动静。
听闻烈布是个极其谨慎的人,也善于用兵,只有他偷袭别人的份却无人能偷袭这个狡黠的王者。
透过大殿下斑驳的树影,可以看到一条悠长的石阶,它婉转曲幽通向烈布后宫妃嫔们的居所。
那些房子错落的建在烈布寝宫的下侧,灯火阑珊,似有一声声的浅声笑语传来。烈布后宫女人无数,每年那些被征服的朝拜者都会把自己国家最美丽的女子奉送给烈布调选,以博得烈布的眷顾跟宽和。
那些需要侍寝的妃子,需要跟随侍从走上那条曲长的台阶,去碧池沐浴更衣,再送进烈布的寝宫恭候。
终于,酋德看到一个白衣少女紧随着两名侍从徐徐而来,即使百米之外,他依然看的清晰,那款款移动的倩影就是岚宁。
山风吹动她的纱裙,裙摆飘动,紧贴在身上的衣裙映透出清丽的曲线,她看上去单薄瘦弱,酋德的心下沉着,他站在原地,等着他们的走进。
岚宁脚步轻微,她徐步而过,看到酋德微微停顿了一下,巴图躬下身体岚宁施礼,岚宁姑娘好。岚宁一笑,酋德却跟木桩似的戳在那里,表情僵硬。
“你还好吗,酋德?”岚宁轻笑,笑容淡定平静。
“我,”酋德目光如炬,“岚宁,到底为什么?”
岚宁的目光飘向远处,她看着星光满天的夜空,轻轻一叹,“嗯,我想好了,我不想那样活下去了,酋德,不要怪我。”岚宁抿了抿嘴角,“国破家亡,死不足惜,可我忽然不想死了,酋德,我才17岁,你可以为宠,为什么我还要坚持?”岚宁的眼中泪光闪动。
“岚宁!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没有背叛过自己的誓言,我只是不得已。。。。。。”
岚宁摇摇头,她笑了,“我不能死在织房那样的地方,酋德,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哥哥杳无音讯,你也只能卖身为奴,我还能如何呢?”
酋德木然。
“公主请——”侍从有点着急了,他催促岚宁。
岚宁转过身,慢慢走远了。
殿内鼓乐声起,侍者端着美酒佳肴在殿内穿梭者,烈布在纵情声色了。
一个侍者匆匆而来,“酋德,大王让你觐见,你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
巴图扯扯酋德的衣袖,酋德木然回神。跟随侍者的脚步,酋德走进寝宫,烈布好像兴致很高,他大声谈笑着,身旁的岚宁含笑点头,烈布的左手拦在岚宁的腰间,时而跟岚宁俯首而语。
看到酋德,烈布愉快的转头,“酋德,今天本王很开心,你也为本王吹奏一曲助兴吧?”
酋德跪在下面,沉默的低着头。
嗯?烈布看到酋德的沉默有些面色不快。
“酋德,吹奏一曲吧,我也很久没有听到你的笛声了,让大王也欣赏下吧。”岚宁柔声。
侍者走进,托盘中放着一只长笛。酋德抬起目光,岚宁点头向她微笑。酋德拿起长笛,他的指尖拂过那笛子,酋德眼中露出一丝柔情,多久了,他没有给岚宁吹过,那曼妙的乐声曾经深深的沉醉两个人的心田,酋德的手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他拿起长笛放在唇边。悠扬的笛声缓缓而起,如丝如雨如泣如诉回梁绕壁盘旋回荡,高昂处直上云霄低婉处直抵人心,纵情的笛声哀怨悲鸣像是滔滔的洪水,宣泄而下,殿内的乐师们不觉屛住了呼吸,情深处,他们竟低声吸泣起来。岚宁的眼中泪光点点,她竭力忍住马上下滑而落的泪水。
‘啪!’忽然一声巨响,酋德的笛声嘎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