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听完,微仰了头,闭上眼,握着拳的手紧了又紧,强压下内心的那份失落和痛楚,难道他注定就得生活在黑夜中?
“二哥,我带兵反了那狗皇帝。”肖华没能看好月夫人,心里愧疚,二哥受了这么多苦,眼看那件事就快有结果,他很快可以重见天日,不必再躲躲闪闪地渡日,但随着月夫人的失忆,一切又将回到原点。
夜慢慢睁眼,苦笑了笑,“我向父皇发过誓,不骨肉相残,不伤害皇兄。”
肖华声音冷然,“那是父皇生前向来不服的,父亲是怕二哥坐上皇位后,铲除异己,不顾丝毫手足之情。但父皇万万没想到,他会乘二哥在外征战之际,伙同楚国公,高家,冯家篡改圣旨,骗夺皇位。也没想到在他驾崩之后,那厮会逼迫我们兄弟入绝境?如果父皇能知这些,是否还会要二哥发下毒誓?”
夜深吸了口气,慢慢透出,压下心头不平,“罢了,篡改圣旨的事,终究是拿不到证据,即便是强来,也能服众。天无绝人之路,再说吧。”
肖华淡道:“二哥并非迂腐之人,他不仁不义,二哥又如何要死守当年的誓言?”
“如果他当真不是我们的皇兄,我会毫不留情。但如果是,你不能杀他。”夜沉下了脸,肖华如果知道,当年父皇是逼他拿自己亲弟弟的性命来诅咒发誓,更加没了顾忌。
然肖华可以不在意生死,但他岂能不理会自己亲弟弟的生死?
他至今不能忘。母后临终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能眼巴巴地望着他,含泪把弟弟的小手交到他手中。
母后虽然没能说出一句话。但他懂,母后是要他好好照顾弟弟。
那会儿,他和弟弟都还小。没了母亲,在后宫中极难生存,特别是还是小娃娃的弟弟。
“二哥发过誓,我却没发过。二哥不能下手,我来。”肖华声调依然很淡,“十年了,我不愿再等。”
逼宫杀帝。势必血流成河,但在他口中说出,竟平淡得如同宰杀一头猪羊。
他真想早日拿回本该属于二哥的皇位,让他结束只能生活在阴暗里的日子。
而他也可以就此脱手出去,再不理这些凡尘俗事。
夜岂能不知道肖华的心思。“如果这一动,首先要屠的就是楚国公府和冯家。你可想过,你屠了楚国公府,十一该怎么办?”
肖华自嘲一笑,“就算不屠楚国公府,她也是恨我的,再恨些,又有何妨?”
夜眉头微皱,也不知肖华与十一之前到底有什么生死纠葛。竟让他心里隔阂成这般。
抬手握住肖华的肩膀,“从小到大,我事事依你,但这件事,你得听我的。王苍海,我带去关押。或许以后还用得着。”
夜走到门口,才又停下,“我不怪十一,如果我换成她,我也会这么做,你也不必自责。”
肖华默然。
夜从‘肖府’出来,心里堵得实实地难受。
不急着回去,在市集中闲逛。
此时正值买卖的好时辰,市集上却人丁稀少,只得零零丁丁的一些小摊小户缩在摊后打瞌睡。
他记得过去的燕京是何等繁华,贸易更是兴旺。
自从平阳侯中毒,再不能出府,这好好的一个燕京,竟被那无能之人败落到这地步。
当年月夫人为了脱离楚国公府,与平阳侯交易,曾透露当今皇上有诈。
可惜月夫人失足跌进蛇国,从此后,再不能从她口中得知一星半点真话。
如果那人当真不是自己的皇兄,当年向父皇发下的毒誓也不必再守,可惜一直寻不到证据。
现在月夫人失忆,失去最重要的线索,好好地一盘棋变得了死局。
夜慢步而行,心里象压了块铅一样重。
一顶蓝布软轿从他身边过去。
轿里坐着个长得极漂亮的带发修行的年轻尼姑。
这尼姑正是冯家的大小姐冯清雅。
明日母亲大寿,冯清雅从庵里回来,赶着回府给母亲祝寿。
无意中隔着纱帘往轿外看了两眼,一张俊得刺目的清冷面庞映入眼帘,身子一僵,呆住了。
等回过神,飞快抛开纱帘,那高大的身影已经转过拐变角,忙叫道:“停轿。”
轿子还没停稳,她就跃下轿子,吩咐轿夫在这里等着,向那高大背影消失的方向追了下去。
转进一个小巷子,见他正背着手,看着面前一府已经荒去的院落。
还是那样好看的眉眼,但比以前高大了许多,也成熟了许多,神情也更冷漠了许多,但这一切却让他更象个男人,更加英俊非凡。
冯清雅奔上面,喉间哽咽,低唤了声,“侯爷。”
夜冷瞥了她一眼,“你认错人了。”不再理她,转身要走。
这些年,冯清雅无时无刻不在想他,这时见着,哪里肯就这么错过,追上前,“我不会认错,侯爷……你真的没死。”
夜浓眉渐渐拧紧,慢慢转身,冷声道:“既然如此,你大可回去告诉你爹,让你爹去狗皇帝那儿通个气,又可以立一大功。”
冯清雅俏脸瞬间惨白无色,“清雅对不起侯爷,但清雅真的是无心的……”
夜面无表情,不愿再看她一眼。
冯清雅飞扑上前,候伸手拉住他,让他不要走,伸出手却不敢碰到他的衣裳,看着他慢慢走远,泣道:“清雅就是有千错万错,清雅任侯爷打骂,但求侯爷看在哥哥的份上,别不理清雅。”
夜脚下一顿,声音冷得象是从地底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