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十七摇头,“前一阵子,我受了重伤,躺了许久才醒,醒来后脑中空空一片,什么也不记得,我四处问人,发生了什么,他们只说我与人打了一大架,被人所伤,别的就再也问不出什么。”
青衣知道那是喝下神仙忘的结果,“那你如何知道我叫十一?”
小十七道:“我虽然不记得过去,但见着你,却有种感觉,我曾认得你。不……应该说我们曾经极为亲密。否则,我不会什么也不记得,却独对你还有感觉。”
青衣默然,这样的感觉,她亲身所历,她在见着平阳侯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感觉。
小十七看了她一眼,接着道:“你叫我小十七,我便暗中让人去查小十七这个人,结果得知小十七竟是蛇国的死士,与他一起的还有一个叫十一的女子,是他极亲近的,所以我知道,我如果真的是小十七,你一定就是十一。”
青衣沉默下去,微微有些失望,他终究是想不起来。
小十七蓦地将她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你仍是记不得过去,你是不是很失望?”
青衣摇头,“这样挺好。”
他瞪着她看了半晌,看不出她是怎么想的,皱了皱眉,“我虽然不记得我们的过去,但我定会全心待你,跟我回姜国。”
青衣摇头,如果她随他去了,真会害了他。
小十七突然手臂一收,将她抱紧,“你不信我?”
青衣将他用力推开。“我信,但我不能跟你去。”
即便是失去记忆,人性却不会改变。她在蛇国时,与小十七几番同生同死。哪能不信他。
“担心楚国公?”他身为姜国太子,如果不是有更大的利益冲突,燕国断然不会轻易得罪他。引发二国解除盟约。
“算是吧。”青衣点头,“更重要的是,我心里有人了。”对他既然不是男女之心,何必含含糊糊,倒不如让他死了这条心。
就算现在痛,痛过之后,便是新的开始。
时间长了。他遇上真心喜欢的人,空虚的心自会重新填满。
再说,他失忆后与她交往的日子并不多,或许他对她存下的,不过是失忆前的那点朦胧熟悉感。
及时打住。也未必就能陷多深,如果不就此打住,任其自行滑下去,说不定真是一发不可收拾,就如同他与平阳侯……
小十七揽在她腰间的手臂僵住,一动不动,俊朗的面庞慢慢转白,眼眨也不眨地盯着她,“平阳侯?”
青衣自嘲一笑。他既然派人打听了她,自然知道十一入燕给平阳侯为姬妾的事,“是。”
小十七皱眉,“你父亲不会让你嫁他,你还是死了这心的好。”
“我也没打算嫁他。”青衣语气平静。
“既然这样,那不就得了。随我回姜国,我们做夫妻。”小十七语气轻松。
“堂堂太子,难道想娶一个心在不自己身上的女子?”青衣嘴角轻撇,还是以前那副轻漫的德性。
小十七‘哈’地一声笑,“你现在的心虽然不在我身上,以后未必就不会挪到我身上。再说,你不愿跟我去,上我的马做什么?”
青衣对他的无赖和自我感觉向来无话可说,“我来,是想让你离开,不要卷进这场是非。”
小十七脸上笑意微敛,继而又自笑开,比方才更为张扬,“如果人生太过平淡,反而无趣,这场是非,我还真卷定了。”
青衣有种很不好的直觉,这次将有大事发生,而且是很不好的事,在马背上一拍,翻身下马。
小十七忙勒住马,回转身来,“丫头,身手好,也不是这么玩的。”
青衣不以为然,“我话已经说了,至于以后如何,太子自己看着办。”说完转身就走。
小十七面色微变,冲她背影扬声道:“丫头,永亲王是冲你来的,如果平阳侯心里有你,一定不会放手,太子控制不了平阳侯,自不会逆了永亲王的意,燕京定有大变。你现在随我离开,可以避开此劫。”
青衣站住,他倒是看得透彻,慢慢转身,“你既然知道,可知带我离去,对姜国意味着什么?”
小十七他岂能不知,意味道与平阳侯决裂,与永亲王结仇,但他自从失忆以来,脑中空空荡荡,即便是身边围着再多的人,那极至的空虚和孤寂无时不围绕着他,直到见了她,那空荡荡的心才忽地填满,那一刻,他就知道,他丢掉的是她。
如果此生无她,这般行尸走肉般活下去,又有什么意思,“那又如何?”
青衣直看向他的眼,“你一个决定,就会让姜国陷入混战,你认为姜国能抵得过平阳侯和永王的同时攻击?”
小十七面色慢慢凝重,“抵不得也要抵。”
青衣冷道:“你是不怕死的,但仅为你的一点私心,让那许多无辜百姓死于战争,于心何忍?”
小十七正色道:“如果我真是蛇国出来的小十七,那么我以前就不是什么太子。”
青衣淡问道:“那又如何?”
小十七坐在马上,低头看她,是一双固执的眉眼,这份固执总能引得他内心深处产生共鸣,他知道,他与她是同一类人。
“我不稀罕这个太子之位,也不稀罕那片江山,我脱去这身太子皮,与你远走天涯,如何?”
青衣长睫微微一颤,大眼微湿,冰冷的心被一只温暖的大手捂住,看了他良久,吸了吸鼻子,笑了,“有你这话,也不妄我们同生共死一场,但我不能,我还有太多放不下的东西。”